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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点点头,“你继续做你的事情。”抱着满腹疑窦,抬脚回了林稚水那边。
他的确不清楚李路行做过什么事情,却也产生了微妙的怀疑——不是对李路行的,是对李家的。
“稚水。”李白问亦徒亦友的弟子,“你可曾见过李家如今模样?”
林稚水摇摇头,“李家是皇城的大家族,我还未过升舍考试,见不到他们。”
李白叩了叩桌子,“我虽能出白玉京,可惜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林稚水:“待弟子升入内舍,打探一番,回来告知您?”
李白只是笑着摇摇头,流在他身上的月光,似乎将他的魂体照得更加透明了。
“你和路行似乎认识,你与我说说,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林稚水为难。
尽管他自认为自己所作所为绝不能称得上君子,可背后说人……
李白醒悟过来:“是我的不是,不该如此问你。”遂略过不提,只抬眼看了天空,很是不知所云地说了一句:“今晚月色不错。”
适合白玉京显圣。
在林稚水进去后,白玉京便隐了殿形,众人苦等不得,还得过日子,也就散去了。而三个多月后的今天,深夜,白玉京悄无声息地出现,并未大放光华。
而当晚,月光更加明亮了,铺洒整个金光县,令众人陷入好眠。
梦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一个声音在问:“可认识李路行?他是什么样的人?”
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些,问他们来金光县的李白后人,李家少爷,兴许还能问出一两句来,可若是问李路行,皆说不认识。
而,有些人,就……
洪怀中:“李路行?认识,怎么不认识?皇帝是他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皇伯伯,书院院规随便改,只要他愿意,轻而易举就能废掉其他学子的心血,将他们赶出书院。”
陆嘉吉:“啊,你说那个小少爷,他是什么样的人?骄纵,任性,口无遮拦,胆大妄为,哦,他还说我脸上长尸斑,这不是咒我是死人吗?晦气!”
陆县令:“……不好说,对他退避三舍吧,惹不起,躲得起,希望这尊大佛早点走,别祸害我们县了。”
寇院长:“我刚回来,没和他相处过,只记得他小时候自诩要像先祖李白那般,做一名举世闻名的剑仙。据他父亲亲口所说,他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要什么给什么,说一不二,要求自己做到完美,也要求别人完美。”
因着白玉京的神效,这些知情人说起来时,梦境里的场景也会随之变幻,彰显真实。等他们醒来后,也不会记得昨晚梦到什么,只隐约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好梦。
*
李路行在白玉京里睡得正香,月色如流水,映在他洗尽铅华的脸上,将细密的睫毛照得纤毫毕现。
李家的秘用药膏着实不错,没有让伤口留疤。
剑光吞天沃月而来,碎了床帘万粒珠玑,飞溅被子布料表面,李路行倏然睁眼,一翻就下床,抬手拔|出垫在枕下的长剑。那道剑光却是激在他床头,削出一片整齐光滑的截面。
——别说杀了他,就连他头发,也不打算伤到。
李路行急急抬头,眼睫微颤,泛起一纹水波。
“先祖?!”李路行脑子一蒙,无法运转。
大门被剑气斩开,青莲剑仙衣袍翻飞,一手执剑,一手执壶,仰头饮酒,剑光如银线,酒色似雪岭。
然后,将酒壶一扔,瓷壶撞在洁白无瑕的汉白玉地砖上,骨碌碌滚动,搅动满地霜色。
“李路行。”
李路行从未听过先祖说话如此冰寒,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因为一己私欲,强要学子们按你要求,否则不许入学——是也不是?”
“肆意妄为,遭受反击,却不思悔改,仍拔剑指同胞——是也不是?”
“依仗皇权,直言要将一院学府要来,作为自己玩物——是也不是?”
“口出不逊,侮辱同门学子相貌——”
从门前走到碎珠上,李白冷眼,没有半分醉色,补上最后一句:“是也不是?”
李路行描他脸色,冷飕飕的,月亮见了也只怕要躲进云里去。怔然过后,就是大怒:“是不是林稚水!我就知道他狼子野心,背后说人是非的孬种!”
咔——
剑气轰然,白玉地面自李白身前直裂上床,分割了木料。不知是剑光艳了月色,还是月色艳了剑光。
李白深深看了李路行一眼:“你真让我失望。稚水他连一声你的事情都不曾说,他心里放的是灭妖,念的是亲朋,你以为,你很值得他挂在心上针对吗?”
李路行茫然地瞅着李白:“我姓李,我才是你的后辈……”
李白失望地摇摇头,“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值得说道吗?你在害怕,害怕面对他,所以,内心深处抓着血缘关系不放。”
血缘对李白来说,重要,却又不重要。因血缘,会多看一眼,可若是不堪入眼,那便不值一提!
李路行脸色发白。
他清楚,先祖说的是对的。纵然一开始是懵懵懂懂,不解先祖所说“有血性”的意思,当时也只当做是不太明了的夸奖,可从对方肉眼可见对他没有过多赏识,他就明白了——先祖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