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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贾琏走了之后,林如海笑对贾敏道:“那些事都不与琏儿相干,你又何必吓他。琏儿方才都被你说愣住了。”
贾敏却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我们离京的时候,琏儿瞧着还好。这几年不见,已经油嘴滑舌了如斯了,也不知道娘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咱们分明是恼了王氏一房,不与大哥哥相干,母亲知道就里,却偏偏派琏儿来扬州,他好端端一个长房嫡孙,作甚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瞧他替人顶缸浑然未觉,心中不是滋味,忍不住想敲打他下子。”
贾敏到底是荣国府出来的女儿,见未来的袭爵人这个样子,如何能支应门楣,少不得心中焦虑。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暗叹:前世里二房包揽诉讼、重利盘剥,可不都是用的长房的名帖?虽然后来王熙凤也沾了这些,但到底做的孽不如王氏多,罪不如二房重,却先查到了长房头上,琏表哥确然也替别人顶了缸。
林如海知道妻子忧心什么,劝道:“琏儿既然来了,咱们就多留他几天,一来问问京中情况,二来也提点琏儿几句。琏儿不过弱冠,瞧着也精明,想来是无人教导他这些,若是有人提点,未必不能明白过来。”
贾敏叹道:“也只得如此了。娘家那些事,真叫我都不好意思说。不但去了个瑚儿,连我一个出嫁女都险些受害。父亲在时还可压着些,父亲去了之后,这些年也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说到此处,贾敏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这头贾敏还在替贾琏的前程操心,那头贾琏除了觉得姑母的关心有些久违的温暖外,对贾敏的良苦用心还浑然未觉,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两个小厮进来移出了浴桶,复又有丫鬟端了冰盆进来,点上了香,又退出去了。
贾琏舟车劳顿,船上本就睡不好,也确实累了,现在房中一丝凉气,那熏香味道不浓,却沁人心脾,便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香,到了晚膳前半个时辰,贾敏才派了丫鬟来叫。丫鬟叫醒了贾琏,端来洗脸水后,又退了出去,并不服侍贾琏更衣。原来,林家的规矩竟是处处都不和家中相同,却令人倍觉舒适。
贾琏收拾齐整到了上房,见林如海夫妻都在上坐,黛玉和林佑却在旁站着,显然是在等自己。贾琏忙行了礼,林如海赐坐之后,黛玉姐弟也一同坐下。此时,林如海夫妻才和颜悦色的同贾琏说话,问起京中境况,又问贾琏夫妻是否和睦,日常忙些什么。
说起其他还好,贾琏口角本就伶俐,也应答得体,只是说起差事,贾琏实在有些拿不出手。“琏儿两年前捐了个同知,也并没有上任,只挂了个虚衔。如今在家里打点些庶务。”
两年前,贾琏大婚,就是那时候捐了个官儿在身上,略好看些。但到底一天差没当过。
林如海和贾敏点了点头,他们和京城时有通信,但是信上并不详述这些庶务,不过是每回都问问送信婆子京中境况,另有来往于京城的世交故旧,也可打探一二荣国府的情况。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二人也觉府上这样不太成样子。只是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出嫁的姑太太,便没有深管。
现在用贾敏的话说,二房的王氏已经和林家结仇,就不妨提点扶持长房一二。一来,长房起来可以压制二房;二来,贾敏也不愿见娘家毁在二房手里。就算不谈私仇,林贾两家还是姻亲,毕竟一损俱损。
“你既打点庶务,交际应酬,礼物往来可曾做得主?库房钥匙可在你手上?”贾敏依旧和颜悦色的问。
贾琏已经办了两年的事,几经历练,已经不似二年前皮薄害臊,但是贾敏问起这个,贾琏依旧忍不住红了面皮。“库房钥匙如今二婶子掌着,我和凤儿年轻,不过是刚学着办差,哪能现在就掌钥匙。”
贾敏点了点头,见时辰差不多了,到:“你年轻,如今又成了家,上头有老子娘,我做姑母的原不该说你,只是你既来了,有些话我便说一嘴,能不能往心里去,端看你自己。先吃饭,吃过饭再说。”
于是,便吩咐摆饭。
因黛玉小,贾敏是长辈,这顿饭便没什么要避讳的,一家子并贾琏都在同一张桌子上。摆膳安筹后,丫鬟便退下去了,林家并无人专门布菜。倒是有些热菜摆凉了味儿不好,这边开饭后一道一道端上来。贾琏见林家的菜分量都不大,菜色倒是丰富,大多是清淡菜品,但味儿都是极鲜美的。一边吃饭一边心中感叹淮扬菜天下闻名,果然精致。
用膳过后,贾琏才寻着空,将礼单奉上来。
原本贾母在堂,林家往京城走的礼都是送至荣国府后,荣国府的回礼命林家送礼的人带回来。这次既是贾琏亲下江南,便端午回礼和中秋礼一并带来了,另有一分贾母送给贾敏的梯己。
贾敏扫了一眼礼单,递给黛玉,这一次果然便没有二房的回礼了。这原本在林家几口的意料之中,也无人在意。
看了礼单,贾琏也休息足了,贾敏这才问起京中的境况。
刚到林家的时候,贾琏被贾敏抢白了一句,但他很快撂开了,此刻还浑然未觉自己作为未来的袭爵人给二房跑腿有何不对,只将京城的事大致说了,无非就是来往信件中那些,林家人也都知道。
贾琏在客房休息的时候,林家已经看过林忠带回来的信,坐实了陈嬷嬷害主的事。现在问起荣国府琐事,贾敏顺口问:“琏儿成亲也两年了,凤丫头就一点儿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