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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此言极是, 但是太子殿下夫妻两个稳居东宫二十多年,定然会小心防范,倒没那么容易误信小人。想来这个上面, 不必过于担心。倒是如今江南的局势, 希望都察院的人早些到, 只需朝廷的人到了,江南便真正安生了。”林如海道。
黛玉瞧了一眼自己的爹,心道您还是太过乐观了, 前世太子可没躲过这次算计, 可不就是始于误信小人么?口中却道:“既是父亲连任巡盐御史、同时增加盐引份额的圣旨一并到了,想是朝廷查办此案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了,只是各部协调, 需要时间,各位大人也不能像斥候那样八百里加急的赶来,所以还需支撑一段时日。”
林如海也点头道:“惟愿朝廷钦差到来之前,江南别再出乱子。”
黛玉担心的也是这个,江南若出乱子,九皇子是唯一得利者。而这位九皇子,就是前世最终胜出那位,所以黛玉比之林如海,更加担心这位。
钦差到来之前,是甄应嘉最后的挣扎时间,这段时间林如海仍要小心防范各地生事,甚至比之前搜集私盐案证据时候还要繁忙些。
黛玉除了安排好每日的膳食,也帮不了父亲什么。
倒是贾敏,平安度过了前世离世的时间点,什么都没发生。黛玉暗暗庆幸柳郎中医术高明,只是为了私盐案,柳郎中护送苏岚入京了。
就算柳行入京前,甄应嘉忽略了他,只要苏岚一到京城,二皇子再细查柳行和自家的来往,必然会知道苏岚能平安入京全靠柳行。
如此一来,在私盐案尘埃落定,江南二皇子势力被拔出之前,柳行多半不会回南了。为了母亲的病情,黛玉倒希望父亲能被调任回京。
好在贾敏的病情稳定下来,柳行临行前也将贾敏的病势发展整理成册,交给了程郎中,如今换了程郎中给贾敏诊病,倒也没出现病势反复。
只是柳行一家入京之后,听说宝庆堂颇有泼皮前往闹事,生意受了些影响。
黛玉知道甄家在扬州也有人,这些前去骚扰宝庆堂的,极有可能是甄家的人。
这日程郎中给贾敏诊过病,黛玉借询问病情为由,将程郎中请到院中,又让下人避远些,才开口道:“程郎中,我近日听管事回来说,最近有人到医馆闹事,若是有什么难缠的人,程郎中不妨跟我说一说,我转告父亲。”
程郎中年纪比之柳行还大一些,是柳行父亲的入室弟子。因为入门比柳行晚,称柳行为师兄。柳行入京,便将医馆托付给了程郎中并医馆掌柜,也交代了若遇到什么麻烦,只管求林大人照应一二,若是医馆实在开不下去,便变卖了带着剩余师兄弟和小徒弟们入京。
程郎中听黛玉关心医馆前程,一揖道:“林姑娘高义,程某心中感激。只是林大人如今公务缠身,程某尚能应付几个宵小,便不敢劳烦林大人了。只要林大人将甄应嘉绳之以法,宝庆堂合法经营,做的又是悬壶济世的事,自然便有了出路。若是我为一己之私耽误了林大人的大事,不但害了宝庆堂,也对不起江南百姓。”
黛玉听了这话,也站起身来对程郎中一礼,程郎中侧身避开了。
这时候的人分三六九等,黛玉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郎中虽然也受人尊敬,终究不能跟士族比,程郎中不敢受黛玉的礼。但是黛玉有过后世的经历,视野已经开阔了很多。叫黛玉说,只要人格是高贵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不说郎中本就是受人尊敬的职业,光说程郎中这番话的视野、格局,比之那些贪官污吏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我替家父谢过程郎中体谅,若是宝庆堂有需要,程郎中尽管打发人来跟我说。”黛玉道。
程郎中谢过黛玉,转身告辞。
待得程郎中走了,春山、秋月才迎上来道:“方才姑娘和程郎中说什么,姑娘还向他行礼?这个程郎中倒是知礼的,没有受姑娘的礼。”
黛玉笑道:“程郎中为母亲的病出力良多,我做人子女的,向他行礼道谢是应有之义。春山,你跟你哥哥说说,若是谁到宝庆堂生事,叫他多留意些。”
春山应是。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江南依旧是暗流涌动。直到十日之后,都察院、吏部、刑部、户部皆派了人来到扬州,且另有京营官兵护送,那些明争暗斗才算逐渐消停。
这次朝廷派来的人极多,分成了若干个巡查队伍,分别进驻扬州、苏州、金陵三地,彻查私盐案。黛玉听了此等安排,倒是想到了后世的巡视组。
朝廷官员一到,便封存了地方衙门的卷宗、账册,随时查阅。各地衙门的官员也都必须随叫随到,接受朝廷官员的问询。林如海是巡盐御史,自然是越发繁忙。
现在朝廷的办案官员虽然来了,但是江南官场的官员还依旧是那些。这里头,多少人都或深或浅的卷入了私盐案,虽然不敢明着抗旨,私下却对朝廷办案阳奉阴违,多有阻挠。
更有甚者,在朝廷办案官员到地方之前,地方官府的卷宗馆失了火。从古至今,政治斗争都是无所不用其极。黛玉听说卷宗室失火,只是心下感叹一下好大的胆子,却并不觉得意外。
既然朝廷派了好几个部院的官员来江南,那么这次是私盐弊案是一定会彻查到底的。这关系朝廷的颜面和威信。若是朝廷这样郑重其事,还没将江南官场风气正过来,日后其他省份争相效仿,便要动摇朝廷的统治根基了。所以,江南的大势,其实已经可以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