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蛇仙大人[白蛇传] 作者:顾青词

    林大夫一边拨拉着算盘一边心不在焉的乱想，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的瞄到了还在角落里说话的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看到白真也瞥了自己一眼，嘴角略带邪气的冷笑，眼里似乎也有猩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结果看到的却是白真如常的在跟许仙说话，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还对他微微一笑，仍旧是那副光风霁月气质如兰的模样。

    林大夫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白真分明就是个贵公子，待人一向温和有礼，自己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他摇摇头，摒弃掉其他的想法，抱着算盘继续算账去了。

    白真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个家伙刚才一直在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他，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只是小小的给了个警告，那家伙就自己缩回去了。

    “白真？白真？”许仙喊了好几声，眼前这人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什么？”白真想事情太入神，一时间没听到他喊自己，立刻回过神来。

    许仙见他回神了，笑着跟他说：“我刚才在跟你说，过两天我要去山上采药，你就别来医馆找我了，那地方挺远的，可能要露宿一晚上。”

    白真一听他要出门，追问：“你要去哪里？”

    “就城外的那个，山上的老林子里有很多药草，我跟师父说了要去采药，店里有些药要用完了。”

    “我听说那山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白真微微皱眉。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身上带了防蛇虫鼠蚁的药，没什么大问题的。”许仙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你。”

    白真担心的不是这个，一般山里头不仅蛇虫鼠蚁多，其实更多的是各路精怪小鬼，凡人去那里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遇上精怪被生吃了都有可能，而这傻子居然敢自己一个人去，还要过夜。他是过来是报恩的，当然不能就这样看他出事，那他就又得等上几百年到他的下一世了，这样下去飞升更加没指望。

    “我可以保护你，我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学了些拳法，可以护你路上安全，更何况那里头听说还有妖怪，多个人也能互相有照应。”

    “妖怪？”许仙一愣，“有妖怪吗？以前没听说过啊。”

    “因为死了的人不可能回来告诉你那里头有妖怪。”白真淡淡的说。

    许仙稍微抖了一下，蛇虫什么的他不怕，但是如果有妖怪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果然就开始犹豫起来。

    “有我陪着的话会安全一点，你放心，我其实也会一点法术的。”白真再接再厉。

    听到这句话，许仙这才想起眼前这家伙可是活了一两千年的大妖怪，有他做保镖的话，山里的那些东西肯定不敢对自己下手。于是他稍微的想了一会儿后痛快的点头：“少年，我的人身安全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要保护好我，千万记得让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为了报答你，回来后我请你吃饭，多少鸡都行！”

    白真点头，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好看的笑，目光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点点温柔。

    许仙看他笑，一不小心又呆了。

    ☆、第十四章

    十四章

    过了几天，在跟林大夫报备后，许仙果然就带着白真上山去了。青璃原本也想跟着去的，但是白真没同意带他，青璃向来冒冒失失的，万一一个不下心让许仙看出是妖精就麻烦了。

    所以，许仙自己背了点干粮就精神抖擞的往老山的方向进发。

    这座山其实并不高大，但是它里面有个林子平时稀少有人烟，里头自由生长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许仙也只是听说而已，他这次本来就是想过来见识一下的。

    有了白真这个保镖在，他什么也不怕了，一路上跟白真有说有笑的也不觉得寂寞。两个人走了一个上午，总算是走到了山脚下，许仙仰头看着这座山，虽说跟什么黄山泰山比起来确实只能算小土丘，但是小土丘也是要靠人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书生小身板，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爬上去，可别半途而废了。

    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许仙转头对依然一身白衣翩翩半点看不出疲态的白真笑着说：“我们上去吧。”

    白真颌首一笑。

    两个人开始沿着山路一点一点往上走，沿途确实很少看到人类的脚印，看起来白真跟他说的这里头有妖怪可能不是胡说的。两个人扶持着，其实主要是白真带着他走，因为许仙有时候在爬到比较陡峭的地方的时候会脚滑，白真于是便自觉地走到了前头，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让他掉下去。

    许仙的手很温软，就像他本人一样。但是这种软和女子又有着本质区别，虽然白真这条处|男蛇其实也没有过摸女人小手的经验，但他就是觉得握起来比女子的舒服，连一向不喜欢和人类肢体接触的他都忍不住在手里捏了几把，说不上来的爽。

    爪子被人抓在手里捏来捏去，许仙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他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啥的太不自在了，但是白真让他意外地不讨厌，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被他握着在这个已经开始炎热的夏天还算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所以干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两个人就在这种带着点暧昧的的沉默氛围中赶路，总算在日头过晌午的时候到了半山腰，也就是药草最密集的地方。

    许仙以前背过不少草药的图谱，按照心里的记忆开始到处挖挖刨刨，一会儿弄出田七，一会儿挖出个何首乌，个个都长得很伶俐，一看就像是很好卖的样子。许仙很开心，想着说不准还能挖到了千年山参呢。

    虽然他知道这种概率其实很低，比中五百万概率还低，但是他还是挖的高高兴兴的。

    白真抱臂倚在树旁看他撅着腚到处刨土，把这附近的地都给祸害了，一开始还觉得无趣，但是许仙一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夹杂着喜悦告诉他自己又挖到了某某某，对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却还是让白真忍不住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了，他渐渐地觉得还挺喜欢看许仙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的，哪怕是说一些废话，他都觉得挺好的。

    “嗷嗷嗷嗷山参！真的是人参嗷嗷嗷！”许仙瞪着手下露出了一点须须的小东西，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他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运气的，谁知道居然真的好运挖到人参了！而且他有种直觉，这人参起码几百年了！

    “白真！”许仙兴奋的扭头对白真喊道，“我居然挖到人参了！”

    白真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一张原本白净秀美的脸上此刻都是泥巴的家伙，嘴角勾起一个温柔又无奈的笑：“才五百年的山参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

    “才五百年！你以为人人都……”许仙赶紧止住话头，他刚才想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几千年呢，幸好理智还在没说出来。

    许仙低下头想继续挖，却突然发现刚才还在眼皮子底下的山参，没了。

    他目瞪口呆：“山参呢？”他揉了好几次眼睛，开始动手使劲儿刨土，可是却始终没看到刚才的那株人参了。他可以很确定自己没看错，那绝对是人参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难道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那样，成了精的人参是会长脚自己跑的？

    许仙很沮丧，他好不容易能亲手挖到一株人参，没想到却居然还跑了，心痛。

    白真看那人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突然一下子就整个人都焉了，于是也跟着不开心起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头，鬼鬼祟祟的想要逃跑的小东西，然后身影一闪，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提了个东西。

    许仙正垂头丧气的，听到他的动静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小胖娃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两个人正好对上了视线。

    小人参被白真千年道行和一身戾气吓住了一动不敢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和许仙对视一会后，慢慢的就含了两泡泪，开始小声嘤嘤的哭，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这小孩，谁家的？”许仙懵逼，这深山老林里还能有孩子？

    白真冷静的回答：“这不是孩子，他是你刚才挖到的人参，成精五百年了。”

    卧槽！

    许仙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山精……好吧，他把白真不由自主的排除了。可是这小人参娃娃真是太可爱了，一张胖乎乎的小团脸都哭肿了，小胖手还不停地给自己擦眼泪，哭的嘤嘤呜呜的。

    许仙特别喜欢小孩子，一看这他好可爱的模样，伸出手就接了过来。小人参精可能因为山里灵气充足，简直是胖的没边了，一双小手上全是肉，还折了好几层呢。许仙给他擦擦眼泪，低声说：“哥哥不抓你了，给你糖吃。”

    他从兜里摸了半天，熟练的摸出一包粽子糖挑了一颗大的塞到他的嘴巴里。

    小人参嘴里被猛然塞了什么东西，刚想吐出来却被嘴里浓浓的甜香味吸引了，嘎嘣嘎嘣嚼碎了以后就咽了下去，然后继续用一双期待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许仙，也不哭了。

    许仙觉得天下的小孩都差不多，干脆把手里的糖全塞他手里，然后把他放到地上站好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快走吧，哥哥不抓你。”

    人参精抱着松子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白真，显然是很怕他的，见他没什么动作后，砰地一声就钻地里去了，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白真看他把小人参放走了，笑着摇头问：“你不是刚才还可惜他跑了吗？怎么抓回来了又给放了。”

    许仙对他叹气：“我心疼的是人参，可是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人类小孩，我怎么能对一个小孩下手？算了我还是找找看能不能有那个没通灵的吧。”

    “不过，刚才真是谢谢你啦。”许仙不忘夸奖白真，“没想到你身手真的不错，一抓一个准，跟你师父学的功夫不错！”

    白真突然被夸了，沐浴在许仙笑盈盈又崇拜的目光下，居然会觉得有些脸红。

    “嗯，你继续吧。”他随意的往身后一靠，掩盖了自己刚才内心里那一闪而过的羞赧。

    许仙没看出他不好意思，回头又专心的挖东西去了。但是很可惜，直到日头西下了，他也没能再找到第二根人参。他在心里叹气，果然好运气只有一次，哪就那么容易找到上等人参了。

    不过即便这样，今天的成果也还是很可观的，挖到的药草够店里用好久了，剩下的他还可以拿去换点钱，给姐姐换件新衣裳，给姐夫换个新的酒壶，然后给白真和青璃多买点鸡腿。

    他这样想着，然后抬眼看已经日暮的斜阳，打算在这里宿一夜。而白真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早就抓了两只大山鸡在一边等着了。

    许仙一扭头就看到两只山鸡腿一抽一抽的要断气了，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什么。他稍微想了一会儿就知道白真是要饭吃了，于是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白真的战利品，安抚道：“对不起，让你今天特意跑来陪我，我给你做饭，你稍等。”

    白真知道许仙会做饭，所以特意刚才分神去抓了点食物，此刻看许仙果然挽袖子走到临边的泉池边开始杀鸡拔毛，满意的坐下来盘腿等吃的。

    许仙手艺确实不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无比熟练，把两只鸡烤的焦黄酥脆，散发出阵阵的香味，连一向还算淡定的白真都有些坐不住了，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来。

    许仙好笑的看着他蛇类特有的竖瞳都要出来了，不拆穿他假装自己没看见，将烤好的其中一只鸡递过去：“慢点吃，有点烫。”

    白真优雅的结果自己的这一份，张嘴安静的吃鸡，上动作利落快速一块鸡皮都没落下，许仙第二只鸡没烤好呢，那边白真已经吃完了。

    “这么快？”许仙惊讶，看对方明明嘴边还有油渍，却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把手里的另一只也递了过去。

    白真接了过来后，发现许仙从包里拿出一块干饼子开始啃，停住嘴问：“你怎么不吃。”

    许仙咽下口里的饼摇头：“你不是喜欢吃吗，我对这些肉类需求不是很大。”这绝对是撒谎，以前姐姐烧猪肉了，他能高兴几天呢。

    白真有些复杂的看着手里的鸡，然后将上头最嫩的部位撕扯下来塞到许仙的手里，“吃这个。”

    许仙有些惊讶，因为白真对鸡肉的执着有目共睹，这还是第一次他从白真嘴里夺食呢。不过他也没矫情，将那块嫩鸡肉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难怪白真喜欢吃，味道确实不错。

    两个人在夜色中分着把这只鸡吃了，配着静谧的夜景，真是特别适合谈情说爱。

    ☆、第十五章

    十五章

    许仙和白真愉快的吃完晚饭后收拾好了周围的残迹，然后两个人轮流着去那边不远处的泉池旁边，简易的洗漱了一下就打算睡觉。两个人各自占了火堆的一边，许仙躺着白真坐着，天为被地为床。

    躺下来后，也许是因为露天的原因，许仙翻来覆去的都有些睡不着，他叹了口气，认命的睁开了眼睛。白真警觉性很高，很快地察觉到他的不安，原本正闭眼打坐的他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许仙看他说话了，直到自己可能打扰了他的休息，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来：“对不起啊，打扰你了？”

    白真摇头，其实他刚才只是打坐修行吐纳吸收月之精华。许仙看他也没有睡意的样子，笑着说：“那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如来聊天吧。”

    “聊天？聊什么。”白真看他，活了几千年了，还从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要聊天的话。

    “就随便啊，聊天嘛，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许仙起手给火堆添了根柴，“嗯……不如就从你的经历讲起吧。”

    白真想了一会儿皱眉：“我的经历没什么可讲的。”他在山洞里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前面的七百多年都是懒懒散散的用蛇的形态混日子，再说他也根本没下过青城山，哪来的什么经历可讲。

    许仙无奈，：“那行，我讲讲我自己的，你别嫌我烦。”

    “我小时候啊，既聪明又可爱，不仅懂事还知道照顾别的小朋友，只要我认识的人就没有不喜欢我的……”许仙一讲起自己的过去难免就有些得意，他小的时候确实是个小万人迷，在福利院的时候走哪都有人抢着要抱抱。虽然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来领养他，但他并不沮丧，还是能每天都过的很高兴。

    白真静静的听他讲自己过去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他渐渐的居然在脑子里能勾出一个小小的懂事的许仙，在自己眼前活泼的晃来晃去，如果是他这样的孩子的话，一直都讨厌人类，尤其是人类小孩的白真竟得意外的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

    许仙不敢说太多前世种种，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只能前世今生夹杂混合着说。说着说眼皮就开始有些沉重，渐渐地声音就越来越小，等到白真听不到声音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撑着下巴睡着了。

    白真本来正听得兴起呢，看他没再说下去了有些不开心，他隔着火堆仔细的看着闭着眼睛脑袋一顿一顿的许仙，或许是因为夜色朦胧，或许是这山林烟雾飘渺，总之白真这个时候看他，却觉得这人意外地好看。

    他就这样独自安静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把人轻轻放平了躺下。许仙睡梦中舒服的咕哝了一声，看他睡得毫无所觉的样子，白真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蠢货。”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白真睡不着，于是就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眼睛直直的盯在许仙的身上，不知不觉的居然就到了天亮。

    上午在林子里耽搁了一会儿后，两个人收拾收拾开始下山回家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时候要更难一些，许仙要不是被白真拉着，早就咕噜咕噜滚下去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后，白真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让许仙稍等他片刻，没多久又拎着个肉团子过来了，还是那光屁股的小孩。

    许仙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怀里抱了一堆野山参的小人参精，语气温和的问：“不是让你躲起来吗，你怎么还跟着哥哥？”

    小人参精也不知道会不会说话，盯着他一直不吱声，然后把怀里抱的东西献宝似的一股脑递到许仙面前，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许仙看了一会儿，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都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