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深渊 作者:城里老鼠

    如果海恩哈姆亲自上场，那么即使是三发魔法飞弹，也能将狂战魔立毙当场。苏眉还没达到它的水准，却也说得过去。

    她的反应比它预想中更好，快速准确狠辣，如同合格的法师。虽说它被塞进了夹层，看不到外界场景，但以它的经验，不难判断出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苏眉镇定自若，都不去看骷髅陷阱三连击的效果，紧盯着虚空中符文的流动方向，同时吟唱出几个奇怪的音节。这些音节铿锵有力，发音很诡异，组合在一起，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呓语。但吟唱过后，黄眼忽然传来一阵灼烧的感觉。它忠实履行着自己的指责，缓冲忽然涌入的大量符文。

    博卡泰斯的防御被摧毁，当场重伤。只听一声怒吼，他从浓厚的烟雾中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粗大铁叉，速度奇快，直扑哈根达斯。他扑击途中，铁叉呼的一声飞出，插向哈根达斯丑陋的脑袋。

    但连环闪电的释放已经完成。哈根达斯翻滚躲避，恰好避开了这一击。铁叉深深没入地面，博卡泰斯眼前忽地电光一闪。

    哈根达斯手上，出现了一团亮到炫目的电球。她双手并拢，指尖向他一指，电球刹那间化为闪电链，银蛇般窜到了他身上。与此同时，尖啸魔从天花板上扑下，结果时机太不凑巧，正好凑在博卡泰斯大人身边，成为连环闪电上的两个连环。

    巫妖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们皮肉焦黑的惨状。它兴奋地笑了起来，仿佛它自己亲手杀伤了他们一样。兴奋之余，他还迅速做出指示，“死了没？没死的话，快补一个解离术啊劣魔！”

    苏眉告诉它，她叫哈根达斯，因为她不想说出真实姓名。但对巫妖来说，她叫什么都没差别，反正它已经决定称呼她为劣魔。“劣魔”的词义等同“垃圾”，所以这个举动非常幼稚。但苏眉不想为这种小事和它争执，硬着头皮默许了。

    此时，苏眉没有听从它的指示，反而选择了另外的法术。

    按理说，博卡泰斯和她无冤无仇，以常理而论，她绝对下不了手。可他刚才没事找事，似乎想要挑剔她出去的太久，作为惩罚她的契机。这重新提醒了她，博卡泰斯是只残忍邪恶的狂战魔，力量相当强。对他的所有犹豫都可能反馈回来，给她本人带来伤害。

    她既然已经决定，就一定会动手。巫妖忽然大嚷大叫，不过让双方都进入了僵直状态而已。

    瘴魔周身环绕毒气，能够传播疫病，最终进化为凡世所畏惧的瘟疫灾星。但他们现在身体比较脆弱，靠天赋法术生存，防御力很低。骷髅三连击之后，他们全部被炸死，尸骨无存。

    至于那三只一跃而下的尖啸魔，被闪电击中后全身麻木，连个法术都没放出来，便见闪着幽光的战斧当头砍来。

    苏眉忠实地执行一击脱离的计划，反手削掉两只尖啸魔的头，迅速远离博卡泰斯身边。她将战斧往腰间一插，念出另外一小段符文，同时右手向前一扬。

    闪着绿色光芒的无形箭矢直射而出，还不断淌下淡绿色的液体。它的速度胜过真正的利箭，在空中拖出尾巴，然后深深没入了狂战魔的身体。

    巫妖就像不甘寂寞的画外音，大叫道：“居然用强酸箭！好吧，如果他还没死，你给自己弄个护盾投影或者随便什么东西，他肯定会用邪影击！”

    说实话，他的提醒作用并不大，更多的是为了过过嘴瘾。博卡泰斯不愧是狂战魔，明明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却还是坚持着抬手，放出了巫妖预测的邪影击。

    巫妖叫喊之前，苏眉已经完成了护盾的释放。她身上沾染着淡淡的晕光，如同一层发光的茧。

    在巫妖看来，还是投影术性价比更高，但苏眉不过是个蠢货，它还能要求什么？它身经百战，判断的非常精确。这些就是它教授苏眉的所有法术，匆忙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多。它认为，只要使用得当，杀掉狂战魔及其同伴绝对没问题，而且还是秒杀。

    这个判断一如既往的正确。

    邪影击的效果如同它的名字，目标所在区域出现一个邪恶的影子，是魔网凝聚成的邪恶力量。它出现的时候，同时带来身体和心灵上的震撼，造成永久伤害。等完成这一击，它便迅速消失，缩回无边黑暗中去。

    狂战魔的天赋法术不算少，邪影击的杀伤力最强，可惜对大恶魔无效。而现在，它对哈根达斯也无效。它被护盾先阻碍，后化解，力道不停减弱，最后甚至没能消失，被黄眼直接吸收。

    苏眉照旧不去看效果，无动于衷地再度吟唱，释放了另外一道连环闪电。

    这道闪电仍然那么精准，劈中博卡泰斯时，消耗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他带着数不清的愤怒和疑惑，最后望了一眼哈根达斯，轰然倒地。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生命迅速消散，虽然身体还散发着热气，却不可能爬起来了。

    此时，除了正在抽搐的重伤尖啸魔外，石厅里的敌人全部死去。狂战魔的铁叉还插在石地上，无声地述说战局何等惨烈。

    这场战斗十分短暂，正如巫妖所说，法师不是迅速结束战斗，就是陷入漫长的消耗。外面的守卫发现不对，冲进来时，恰好看到哈根达斯面无表情，站在博卡泰斯大人的尸体旁边。

    这个场景极富冲击力，挑战着他们的常识，让他们瞬间大脑当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看，这都是劣魔哈根达斯杀掉了博卡泰斯大人，但她只是区区劣魔，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苏眉过去只能使用见过的法术，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她的法术天赋。守卫从不关心劣魔，自然更加不清楚。一时之间，他们互相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件事。

    哈根达斯冷冰冰地问：“为什么发愣？”

    她的态度里透着高傲，语气里透着威胁，活脱脱反派上位的表情。其实她初涉奥法，又被巫妖试验了几个高级法术，精神已经非常疲惫。然而，直到成功杀死博卡泰斯，她才确信自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可以当作日后存活的本钱。

    深沉的兴奋冲淡了疲乏，使她打起精神，和这群恶魔交谈。

    他们还傻站在那里，做出攻击架势，却迟迟没有动作。哈根达斯只得又开口道：“你们没看错，的确是我杀死了博卡泰斯，还有护卫他的尖啸魔和瘴魔。这里还有个幸存的活口……哦，不好意思，他也重伤死掉了。按照胜者继承的规则，我现在是这个石台的主人，也是你们的首领，没错吧？”

    她说着说着，随口点出一只枯萎魔的名字，“哈克沙，你是博卡泰斯最为倚重的副手。他不在的时候，由你管理石台上的恶魔。我要求你立刻回答，是服从我，还是让我杀死你们，去寻找另外的下属？”

    哈克沙下意识看了看同伴，可他们依旧犹豫不决，完全帮不上他的忙。这一刻，恶魔的天性发挥了作用。他迅速回答道：“哈根达斯大人，我们并非怀疑你的话，只是此事不可置信，我们必须先做确认。是你亲手杀死了博卡泰斯，还是有其他人帮忙？”

    苏眉早就和巫妖商量过善后的事，以及谋杀之后的说辞。她昂起头，继续以冰冷口气说：“你们还没看出来吗？我可以使用魔网的力量，拥有成为法师的天赋。我无师自通许多法术，用法术杀了博卡泰斯。”

    哈克沙惊讶地睁大了三只眼睛。他的眼界比较开阔，听说过恶魔法师的存在。据说，深渊有一层的主君便是一位恶魔大法师，其实力约等于半神，受到不少恶魔的崇拜。

    那么，眼前这个黄绿劣魔，会有这样的潜力吗？

    哈根达斯的未来是哈根达斯的事。一切都证明，确实是她杀了博卡泰斯和守卫。他们最后交换了一次眼神，仍由哈克沙开口承认道：“尊敬的哈根达斯大人，你的确拥有继承博卡泰斯位置的资格，从此之后，我们将奉你为首领，像效忠他一样效忠你。”

    第二十七章

    “我爽了。”苏眉说。

    “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乡下蠢货。”手机链说。

    守卫不愿冒险,当众承认她的地位。她迅速拿到了石台领导权，接管博卡泰斯留下的一切，包括他的个人财产。

    石台管理者直接对火山指挥官负责,所以她尚未度过危机,必须先去求见塞塔奇克,请求他的承认，才算得到“官方身份”。但事不凑巧,塞塔奇克收到上司召唤,暂时离开了这座火山。苏眉打听到这消息后,决定先在这里等候，等他回来再说。

    利用这段时间,她也可以休息一阵，挖掘巫妖头壳中的潜力，保证求见时的安全。下属击杀成功之后，指挥官少有不同意的时候，但谁能保证他不会突发奇想，处死哈根达斯以儆效尤呢？

    她在守卫簇拥下，宣布了博卡泰斯已死的消息，之后表示什么都不改动，一切按照老规矩办理。

    她的手下最为惊讶，不知道队长大人去了一趟石厅，怎么就晋级为大队长了？等他们发觉这是真的，便有几只特别机智的劣魔奔上前来，口沫横飞地表达忠诚，当场把场面滑稽化。

    苏眉花了不少力气，安抚心怀疑惑的新下属。劣魔队长曾经和她平级，这时突然成为她的下属，不可能没有意见。她着重强调自己的施法能力，令他们毫无疑问地相信，这是比天赋法术更强大的力量，以此打消他们反叛的念头。直到这些队长明确表示服从的态度，她才转身回去，重新进入并检察石头建筑。

    博卡泰斯也以睡眠为休息方式，经常使用床铺，拥有独立卧室。石床上铺着不知名毛皮，摸上去十分柔软，却散发着恶魔特有的臭气。苏眉抽了抽鼻子，向巫妖要求去除异味的法术，结果再次遭到嘲讽。

    不过，她同时感到意外。原来她的嗅觉还在，尚未出现“长年住在咸鱼房间”的后果。

    那句“我爽了”发自肺腑，正是她不顾肮脏，仰躺在床上时发出的感叹。她不去想塞塔奇克，也不去想迷心魔怎么看待她，很满足地滚动着。

    塞塔奇克大人是未来的麻烦。他欣赏她也好，无理由处死她也好，都无法影响现在。这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自由时间。没有她的召唤，守卫不会随便进入石屋，以免被狂暴的大人打成肉饼，扔出门外。

    也就是说，如果不发生意外，又没有敌人偷袭此地，她就拥有到下次战斗为止的自由。

    她暂时无心改弦更张，只能延续狂战魔的管理风格。因为她号称“仁慈的哈根达斯大人”，脾气比狂战魔好一百倍，又特别不贪婪，那些守卫也乐的轻松，在外头摸着鱼，完全不想干涉她的私事。

    苏眉再次打了个滚，嘟囔道：“自由啊，我久违的自由。隐私啊，我久违的隐私。”

    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过激，但是考虑到受过的惊吓，被赶鸭子上架的次数，似乎也是正常反应。最终，她拎起旁边的手机链，把它提在手里，正对着它说：“你的预测的确让我惊叹，在那些恶魔眼里，我应该有着神秘莫测的形象吧。不过，随便他们去死，如今该我们谈谈了。”

    巫妖冷笑道：“我能猜出你要问的问题，反正我已立誓成为你的奴仆，你问吧。”

    “话说回来，经过这段日子的生活”，苏眉忽然想到某个问题，便直接问了出来，“我对劣魔产生了好奇心。你已经见过我的捡垃圾主管奥斯，就是那只身体最孱弱，但头脑还不错的劣魔。它能进化吗？还是我养了一头劣魔外形的猪？”

    “……”

    给巫妖一百次机会，它也猜不出会是这个问题。它把话说得太满，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还好苏眉并不在意，所以它阴沉地回答道：“你看到它的狗头了吗？”

    “当然。”

    “这种劣魔注定要成为同族的食物，头脑聪明也没用，因为深渊不缺强大又聪明的劣魔。即使它能进化，进化速度也必然很慢，最后估计会成为一只矮小瘦弱的犬魔。哈哈哈哈，你很失望吧？养了这么一只废物，结果发现它永远是废物，没有破茧成蝶的一天？”

    犬魔是最糟糕的进化之一，向来被劣魔排斥。他们如同狰狞版的狗头人，而且丑陋很多。狗头人具有智慧生物的特质，外表还颇有几分可爱。犬魔就像正在发癫的疯狗人，嘴边每每垂下两条涎水，别提多恶心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战斗力极其普通，也就能杀杀人类平民。

    苏眉和巫妖熟悉多了，不客气地捏了它一下，才说：“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这种想法。事情和你的污蔑正好相反，因为他是废物，我才敢接近他……看你那不耐烦的眼神，就知道我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那么言归正题吧。”

    “你能召唤古神之眼，并连累到我，证明你能接触我的世界。你用什么方法都行，但必须把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