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八十六章 刮骨之痛

    )

    第八十六章 刮骨之痛

    将文屏等人数打发了走后，远黛自行走到螺钿小柜跟前，开了小柜，小心翼翼从里头捧出一只不大不小乌木匣子来。百里肇则静坐一边，双眸瞬也不瞬注视着她一举一动。

    希望他这双腿能好起来人并不少数，但他自己，却无疑是其中渴切也意一个。

    仿佛不曾注意百里肇目光，远黛动作依然是那么慢条斯理而不紧不慢。乌木匣子是方形，外层精细雕刻着花鸟虫鱼，线条流畅而栩栩如生。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只匣子是可以打开，然而这只无锁，有缝却不能强行打开匣子却让人颇有一种无处下手之感。

    仔仔细细将匣子搁桌上，稍稍活动一下十指后，远黛这才伸出手去，纤长如春葱般食指灵巧拂过匣面，那一瞬间动作，竟让百里肇陡然生出目眩神迷之感来。

    这一刻，一个名字滑过百里肇心头。百里肇知道，远黛手中这只，便是传说之中千机盒。千机盒，乃前朝匠神鲁冶所制，这种木匣无锁、有缝，既不能砍也不能撬，否则便会爆裂开来，连带着匣内之物一并销毁，而能打开这种千机盒唯一办法便是特殊手法。

    因千机盒制法极为复杂，据说，当年鲁冶一共也只制作了三只，这三只匣子，虽源出一人之手，但据说开启手法却是各不相同。而这三只里头，有一只是早已损毁了。

    眼神不无复杂扫过远黛，百里肇愈加肯定了自己早前推测。

    “喀”一声轻响过后，千机盒盒盖陡然滑开，露出了里头不多几样物事。九只指头粗细，长约寸许水晶瓶，以及一只巴掌大小漆盒。远黛小心取出漆盒，又从那九只水晶瓶内抽了一只出来。百里肇定睛看去，那只水晶瓶内，装却是一种深紫色液状物体。

    那是一种极为瑰丽深紫，细看之下，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液体似乎不停流动、变幻，仿佛那不是死物，而是一种有着自己独特生命生物。

    并没打算同百里肇解释什么，放下这两件东西后，远黛复又行到螺钿小柜跟前，取出了装着冰蓝幽昙匣子。打开盛装着冰蓝幽昙匣子，远黛很撕下数瓣冰蓝色花瓣，拔出水晶小瓶瓶口那只木塞，极迅速将那花瓣轻轻一揉，准确投入小瓶之内。

    冰蓝色花瓣才一落入瓶内，那深幽紫色液体便骤然翻腾起来，瞬息之间，却已化成了一种清澈明透青色，那是一种只雨过天晴那一瞬间出现极淡雅极清丽淡淡青色。

    那颜色清亮纯净，却又生机勃勃，仿佛能淡化这世间一切阴霾与黑暗。

    目注那盈盈一管雨后天青色，便是早已看遍世间珍品奇物百里肇也忍不住全无缘由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他却听到了远黛声音：“这种药，我还是第一次配。医书之上，虽曾对这种药多有描叙，但我看着，总觉不甚可信，今儿见了，才知医书诚不我欺也！”说着这一席话时，她目光却无丝毫转移，很显然，她所以说这话，乃因心生感慨，不吐不。

    点一点头，百里肇也自开口赞了一声：“确是极好！”他生于皇室，眼光岂同寻常，大周虽大，怕也寻不出几样能得他真心赞这一句物事来。

    恋恋再看一眼，远黛方移开视线，放下了手中所执水晶瓶，改而打开了一直搁置一边黑漆小匣。百里肇便也随之看了过来，匣子打开，里头却放了一排或粗或细，或长或短寒光闪闪银针。显然这便是远黛针灸时所要用到银针了。

    将桌上诸般物事稍作整理，远黛这才转向百里肇，面无表情道：“王爷可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来由，眼见远黛如此，百里肇心中竟自陡然升起一丝寒意，觉得今儿这事似有不妥之处。然而此刻，且不说远黛那里已一切就绪，便是他自己，等这一天也已等了很久，自然没有说不道理，挑一挑眉，百里肇不答反问道：“不知却要准备些什么？”

    水色红唇轻轻扬起一个优美弧度，远黛含笑应道：“当然是准备忍着！”说过了这一句话，她也不等百里肇再说什么，便自取了针匣与那水晶瓶走了过来。

    听出她言语中意思，百里肇不免失笑摇了摇头：“我倒不知王妃心眼原来如此之小！”到了这个时候，他如何还能看不出来，其实这一味药，远黛手中本就有。只是却一只没有对他提起，然而今日，因着对他某些言辞不满，她便借了施针名头，存了整治自己之心。

    莞尔一笑，远黛倒也并不否认：“这个与心眼大小其实并无多大干系！王爷放心，我这人一向公是公，私是私，这一遭罪，王爷是迟早要受，我如今也不过是将之提前了几日而已！”

    见她说振振有词，百里肇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针匣等物搁床侧，远黛床前搁着一张小杌子上坐定了，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揭开了盖百里肇腿上那条薄毯子。这事前数日她就做过一次，这次再做来时，却不免想起了上回尴尬，面色也随之略略泛红。

    这个时候，百里肇自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坐床上看着她。

    定一定心神之后，远黛打开针匣，从中抽出一根三寸许，长而尖细银针来。纤指微动之下，却已将那根银针投入水晶瓶内，银针才刚放入，远黛拇指旋之一动，准确按了那根银针针头处。只这片刻工夫，水晶瓶内液体便似乎减少了些许。

    敢情这根既尖且细银针竟是中空。

    百里肇还不及开口问什么，远黛却已抬手，银针应声准确扎了左足足底涌泉穴上。这一针来突如其然，百里肇还未反应过来时，一股剧痛已自席卷了他全身，即使以她自制能力，一刻，也终于不能控制，失声叫了出来，虽然因发现早，只是叫出了半声，但已颇让他有些讪讪然。到了这个时候，百里肇才终于明白过来，远黛为何要将文屏等人都支了出去，甚至不让她们待澄怀居内。

    很显然，她是早预料到了这一幕，而且也并不想让他众丫鬟面前失了颜面。

    冷汗自额际缓缓滴落，百里肇抬手将之抹去，那种痛仿若抽筋刮骨一般，来极，痛突然，痛过之后，让人几乎便有一种麻木感觉，痛楚也因之减轻了不少。

    并没开口同他说什么，远黛慢慢捻动银针，过得一刻，才将之抽了出来。重又将银针投入水晶瓶内，依样画葫芦抽取了少许淡青色液体，这一针，却是扎了百里肇右足涌泉穴上。这一次，因早有准备缘故，百里肇并没叫出声来，只是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远黛手法其实极之迅捷，不过片刻工夫，已自针行足步七十六个穴位。百里肇早面色铁青，好初时他还能觉得疼痛，到得后，便也逐渐麻木，反倒不觉得如何了。

    及至水晶瓶内药汁只剩了浅浅一层之后，远黛才终于收了针。不无惋惜看了一眼瓶内药汁，远黛道：“竟还剩了些，真是可惜了！”

    徐徐吐出一口气，百里肇抬手抹去额上汗珠，冷睨了远黛一眼，淡淡道：“身外之物，却有什么可惜！”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为这沙哑粗嘎语声唬了一跳。

    察觉出他异样，远黛抿嘴一笑，一面收拾了针匣，一面站起身来，走至桌边，倒了一杯冷茶递了给他。百里肇倒也并不客气，接了那茶，一抬头已自一口饮。

    冷茶下肚，他这才发觉，自己贴身小衫竟已被冷汗浸得透了。朝他微微一笑，远黛道：“我原是打算等萧姐姐之事了了，与王爷过去绿萼岭小住几日，再为王爷施针！”

    微微颔首，百里肇道：“原来如此！不过我想着，你今儿所以忽然起意，也是有原因吧！”

    笑了一笑，远黛轻飘飘道：“我这人素来信奉今日仇怨今日结，左右王爷也是要受这遭罪，便提前几日，让我心中痛一下又有何妨呢？”

    百里肇听得苦笑叹气：“你倒坦白！”

    见他如此，远黛也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早前我已吩咐了文屏为王爷备水，王爷稍待，我去叫她们！”她说着，已自手脚将擦干净银针，收拾停当了桌上物事。

    及至百里肇沐浴回来，屋内却仍不见远黛。不期然挑了下眉，百里肇转向正送了茶水来杜若道：“王妃呢？”

    杜若忙应声答道：“王妃有些累了，也吩咐了备水，说要洗沐！”

    听她这么一说，百里肇再一回思，便也明白了过来，远黛身子原就算不上好，而这针灸之术，虽耗时不长，但却须精力集中，不可稍有懈怠，于她而言，其实消耗也并不少。

    第八十六章 刮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