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二十章 姑苏秦家

    百里肇倒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沉默片刻之后反笑出来：“既如此，便由我来共襄盛举吧！”口中说着，他竟也提了笔，依着远黛先前样儿，也自点了起来。\[四^库*书*小说网siksh\]

    不过他既曾统率千军、征战沙场，又官场之上颇磨砺过一些时日，而年纪又远比远黛来得长，此刻凝神细思之下，往事一时纷至沓来，竟觉眼前这些河灯是远远不够。

    远黛旁，见他面上神情，倒也猜了几分出来，当下笑道：“都放了吧！给所有你记得，也记得你人，不过是个意思，其实也无需那么刻意！”

    百里肇听得一笑，毕竟又放了笔下来。见那摊贩这会儿正从河边回来，他便简单吩咐道：“将你所有灯都放了！”一面说着，却已伸手入怀，摸出一个足五两小银锭子来，放了小摊上。那摊贩一见了那小银锭子，早不由双目放光，忙忙应着，上前拿了那银锭子。银锭子握手中沉甸甸，让他有种不甚真实感觉。

    他这摊上所有灯加一处，也不过百十来盏，虽也有贵贱之分，但左不过几文钱一个，这会儿得了数倍价值，怎由得他不欣喜如狂。当下没口子谢了百里肇，又匆匆捧了几盏灯，下到河边去放了。旁边几名摊贩见了，不由得暗暗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待要上前搭话，又觉对方二人已买了这许多河灯放了，自己这会儿上前，也不过徒然，只能郁闷心。

    百里肇与远黛自不会去理会这些人心思，只神色自若一坐一站着。这几处小摊，占地甚佳，恰多人放灯上游处，又是居高临下，恰可清清楚楚看到河道之中所有河灯。戌正左近时分正是夜市人流为密集时段，这一眼看了下去，只觉水边人头涌涌，河道上彩灯漂流，灯光本就璀璨如昼，再被水光一映，光影交错之下，便愈觉瑰丽。

    不自觉叹了口气，百里肇道：“前次我来姑苏，正值寒冬初雨随行。从阊门下船之后，她这河岸边上站了好一阵子，回来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可惜……”

    到了今日，他早记不清那时初雨面上神情了，所记得只有那句“可惜”。只是那时，实有太多事儿等着他去办，况那时他正有意疏远初雨因此并没有问她究竟可惜些什么。然而今日见此情景，那句“可惜”却忽然跃入了脑海，令他不由怅然若失。

    别过头来看了一眼百里肇，远黛静静道：“她若天有灵，知你此时仍能记得她从前说过话，心中想来也是欢喜！”

    百里肇颔首，却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身边小摊上一盏与远黛先前所放大略相同蜻蜓灯上，抬手取过那盏小灯，他状似随意问了一句：“你喜欢蜻蜓？”

    既敢他面前放这盏灯，远黛便没打算瞒什么，况这些事儿，百里肇若想知道遣人查访，也不过几日，便能知道清清楚楚，隐瞒总是无用：“幼年时候，我大哥常会以竹皮编织一些小物事送我玩。他编好，就是竹蜻蜓！”

    “你大哥······”若有所思重复了一回这三个字后百里肇便没多问下去。倒不是他顾忌什么，而是因为这个所，实也并不是说话好地方。

    而一个娇脆甜糯声音也恰这时响了起来：“呀！这盏蜻蜓灯真是好看，卖给我吧！”

    百里肇一怔，自然而然抬眼看了过去。眼前少女，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着藕荷潞绸衫子，梳着清秀娇俏倭堕髻，却将本就精致小巧五官愈发衬出十二分娇俏来。饶是百里肇见惯了天下美人，这会儿见了这少女，也颇有眼前一亮感觉。

    没有答话，他只淡淡抬眸，望了远黛一眼。这意思，明摆着便是让远黛来打发这个少女了。于远黛而言，一盏蜻蜓灯，本算不得什么，便送了给那少女也无不可。然而这一盏，却又不同，这盏蜻蜓灯，正是她刚刚以笔轻点数十盏灯之一。

    远黛旁，早已认出这少女先前河边因所放河灯被撞毁而懊恼少女。才刚一见，她便对这少女颇具好感，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加以留难。不期然嘴角微微一扬，她自百里肇手中取过那盏蜻蜓灯，指一指那灯上墨点，温和解释道：“这盏灯我已留了记号，所以却不能给你，你若喜欢，可这里挑一盏没有记号河灯，只当是我送你便是！”

    那少女一怔，却是直到这会儿才注意到那盏河灯上小小墨点，轻轻“呀”了一声后她认真抬头看向远黛：“原来你竟不识字！”神情之间，竟像是颇为远黛可惜一般。

    她那个丫鬟跟一边，听自家小姐说远黛不识字，竟不自觉挺了挺胸，只差不曾脸上贴出“我识字，我骄傲”这几个字来。远黛本就怔愣不知该如何回应那少女话，这会儿再见这丫鬟如此，不觉是哭笑不得。百里肇旁见着，心下也颇有忍俊不禁之感。

    几人这里说这话，一边却早有摊贩耐不住凑了过来，忙捧了一盏灯凑了来陪笑道：“这位小姐若喜欢蜻蜓灯，何不看看小人这张！”说着早已将那灯捧了给那少女。

    那少女所以想要那盏蜻蜓灯，原也是一时兴起，远黛既说明了不肯将灯给她缘由，她便也不再相强，而是偏头看了一看那小贩捧手中蜻蜓灯，见那灯做倒也精致讨喜，当下点了头对身侧丫鬟道：“喜儿，给他钱！”那丫鬟忙答应着，便问了价钱，如数给了。

    少女从那丫鬟喜儿手中接过了那盏蜻蜓灯，仔细打量着，面上便现出了欢喜神色来。当下冲远黛一笑，算是道别，带了那小丫鬟喜儿便要重下到河边去放灯时候，一个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小九！”只是两个字，却明显透出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没来由听了这“小九”二字，却让远黛也不免惊了一下，她凌家姊妹中，可不正是排行第九。下意识抬眼看了过去，却瞧见人群中正有一人挤了出来，身后却还跟了几名长随。中元节上，灯明如昼，远黛毫不费力便看清那人长相。

    来人看着二十四五年纪，湖色潞绸长衫，身量中等，肤色白皙，眉目清秀之中透出几分文秀，细察之下，与那娇俏少女倒也颇有几分相似，显然该是一对兄妹无疑。

    猛一眼瞧见自家兄长过来，那少女也自吃了一惊，旋之回神笑道：“四哥，你这么就找到我了啊？”言下对此似甚失望。

    不悦瞪她一眼，男子没有理睬于她，而是朝着百里肇拱了拱手：“下姑苏秦同旭，这个乃是舍妹。秦某与舍妹相偕出来同游，不想走失，舍妹得贤伉俪照拂，秦某此多谢了！”

    百里肇听了这话，便知这秦同旭见着他家九妹与自己二人一道说话，便以为这段时间里，他家这个小九妹都是与自己二人一起。只是这个人情，他倒还真是不愿去沾，微微摇头，百里肇平淡道：“秦公子言重了！我夫妇与令妹也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远称不上照拂！”

    斜刺里插了个秦同旭出来，远黛自然静静站一边，安静没有言语。巧是，今儿她恰恰才从沅真口中听到了秦同旭这个名字。秦同旭，姑苏秦家二房四爷—ˉ—二房嫡长子。

    秦家世代经营绸缎，江南一带，甚至有“江南绸缎甲天下，秦府绸缎甲江南”之说，可见秦府绸缎江南百姓心中分量。然而事到极处必见其衰，这一二十年来，江南李家陡然崛起，生生分走了原属秦家一部分上贡份额，使得秦家这些年来，渐显举步维艰之势。

    百里肇这话淡淡道来，明显便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意思，倒让秦同旭不自觉怔了一下。江南秦家，虽以经商起家，然雄厚财力支持下，如今秦家，却早不是单纯商贾之家了。今日秦家，无论朝野都有属于自己势力，尤其是江南左近一带。虽然这势力比之真正侯门世家仍是远远不及，但仍是不容轻忽。

    秦同旭本是谨慎小心之人，又常年外打点秦家生意，眼力自非寻常。所以对百里肇与远黛如此客气，与二人气度举止也有关系。只是他毕竟出身大家，虽则素性谦逊，但也并非低声下气之人，听得百里肇这一句话，怔愣过后，面上也觉有些下不来。

    百里肇这话虽无失礼之处，却将他无由与秦同旭攀交意思表露一清二楚。而这样态度，某种程度上，已是一种藐视了。秦同旭正发愣当儿，他身后几名长随却早怒气勃发，几乎同时上前一步，便要发难。惊觉此点，忙自抬手止住身后长随，秦同旭朝百里肇一拱手，也不言语，一把拽住秦九小姐，转身便自去了。

    pp!!

    第二十章 姑苏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