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总会长大
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三十七章 总会长大
第三十七章 总会长大
出绿杨苑一路往西，约莫盏茶工夫，便见了一座极精致临水而立六角小亭。朱色亭栏，檐角高翘，四围雏菊盛放，尚未走到近旁，鼻际已觉清香隐隐，令人心醉。
小亭上方，挂有一面牌匾，匾上三个清逸狂放大字“沧浪亭”。若有所思凝目看向那三个字，百里肇忽然问道：这字是谁题？”
他身边站得定了，远黛静静道：是我！”说出这两个字后，她却又偏头看向百里肇，唇畔笑意清浅：我极擅摹人笔迹，几乎便能以假乱真！所以这三个字，其实却算是我所摹！”
听她这么一说，百里肇当即明白过来，他也不多问，只是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远黛带他过来，本也没有多说这些打算，听他不问，倒也正中下怀。当下走前数步，却并没步入亭内，而是亭脚那玉色莹润石阶上坐了下来。见她坐下，百里肇自也并不犹豫，拄拐跟上前去，就远黛身边坐下了。手掌略略触及石阶，那种温润细腻触感倒让他暗暗吃了一惊：你们倒也真是舍得！”摇一摇头，百里肇不无感慨道了一句。
二人如今身下所坐这石阶，赫然正是上好和田白玉细磨而成。和田之玉，质地致密、细腻，又温润光泽，深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说，故广为世人推崇。是天下难得珍品。
这沧浪亭石阶共计三级，长宽皆比寻常石阶并无二致，目之所见。未觉丝毫瑕疵，又硕大至此，几乎堪为富贵人家传家之宝，而沅真居然以此来作石阶，豪奢之处，便连生于皇室、长于宫中百里肇也不免有此感慨之说。诗词文献之中，固然常有“玉阶”只说。但多不过是美称或指汉白玉台阶，真正以如此美玉为阶，百里肇从前还真是未尝一见。
偏头看一眼百里肇。远黛倒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一拍身下玉阶，又抬手一指身后小亭：这亭子从前广逸王府也有！那时义父偶然得了几块温玉，一时兴起。便以之为阶。以取温玉冬暖夏凉之妙。沅真仿建这亭子时候，因寻不到温玉，便找了这个来代替！”
以玉为阶，非逞豪奢，实是思乡之念而已。
百里肇所以感慨，其实乃因沅真看着不似那等奢华无度之人，故此有意无意说了那么一句，这会儿听了远黛此语。心中便也了然：原来如此！”
二人坐于玉阶之上，身后是沧浪亭。身侧却是一株数人合抱硕大梧桐，枝叶舒展，亭亭如盖，令人丝毫不受烈日之苦，再往前去，却是一座高大挺拔假山，一泓清流自假山顶上潺潺而下，水声叮咚，悦耳至极。微微倾身向前，远黛伸出晰白玉手，轻掬了一捧清水，看那水自指缝之间滴滴嗒嗒落下，阳光折射水滴上，闪出眩目七色光芒。
不自觉微微一笑，百里肇也自伸出手去，掬了一捧清水，那水清冽冰凉，捧手中顿时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不是今儿这里，我倒险些忘记了，你是不是会水？”
掌中清水已滴得罄，轻轻拍打着双手，远黛莞尔笑道：我义父郢都西南有一座别院，那别院临山靠水，后园里头有一座小潭，名半月潭。我自小便半月潭内戏水，因此水性堪称精熟！”说到这里，便又指了一指对面：这里，便是仿半月潭建！”
百里肇微怔了一下，再移眸看向面前这座小小池塘时，才赫然发现，眼前这座小池可不正是半月形。小池周遭，却是一圈高矮参差，却各挺秀别致假山。这些假山将这座半月形小池环正中，恰恰遮挡住了自外而来视线。事实上，若非远黛带他一路穿行而来，只怕他便是站外头，也未必能看出这里头竟还有这样一番风景。
失笑点头，他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里，确是一处戏水好去处！”
远黛为之嫣然，自腰间抽出帕子，拭干了手中残余水珠，她便弯了腰，除去了足上所穿绣鞋，褪下绸袜，而后却悠然自得将一双欺霜赛雪、如冰似玉纤足伸入了水中。轻轻松松踢打着一池清水，远黛目光忽然便有些遥远：这里，也是我从前是喜欢地方！每次生气，我总会躲到这里来！”
目光不由自主落那一双精致得浑如美玉雕琢纤足上，百里肇没来由竟觉喉间一阵干涩，心中那一团才刚压下去火气也大有复炽之势。生生挪开视线看向远黛，他勉强将心思挪到他处：难道就没有人能找到这里吗？”。他随口问着。
话一出口，他却忽然一怔，若是有人找到了这里……那……
远黛心思显然没有他那般复杂，径自悠然踢打着池水，激起飞花溅玉无数，甚至偶尔踢得略重，会有那么一滴两滴溅到百里肇身上、衣上甚至是鼻尖、面上。
“义父他们都知道我爱躲这里生气……”她转头对他笑，一双明眸是清凌凌，清透得仿佛水晶一般，眸中清晰映出了百里肇身影：所以若无意外，他们很就会找过来！”
“他们？”虽说心神有些不属，但百里肇仍很敏锐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还有大哥……”眸光陡然黯了一黯，远黛不无怅惘叹了口气道。
听得“大哥”这个称呼，百里肇不免扬了眉：你说大哥，可是廉亲王？”
二十岁前，他所有精力都放大周，后宫、朝堂几乎没有一日是完全平静无波。他必须戮力应付一切明枪暗箭，同时保存好自己以及跟他身边人。北境之战后，他名声一时如日中天。他也终于能够稍有余力来顾及南越。而有关廉亲王之事，也正是那个时候，一桩桩、一件件传入他耳中。只是可惜，他还来不及进一步了解他时候，廉亲王暴病而亡消息却已传来，倒是白费了他一番气力。
远黛点头：看王爷神情，想来从前对他。也曾下过一番功夫吧？不少字”言下竟不无嘲谑。
百里肇苦笑，他自然明白远黛意思。事实上，廉亲王猝死。确使他所下那一番功夫瞬间化为了泡影。让他如今想来，也还忍不住心生喟叹。对南越，他是鞭长莫及，所能动用力量毕竟有限。既下了廉亲王石传珉身上。于旁人，自然也就多有疏漏之处。
比如说，后继承了南越皇位康亲王石传钰。对这个人，他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所知仍极有限。沉吟一刻后，他忽然问道：石传钰呢？你与他关系如何？”
纤足轻轻晃动了一下，远黛淡淡回眸，看向百里肇：四哥。极爱沧浪亭！他曾不止一次坐玉阶上，敲打玉钟。唱那首《沧浪歌》！”她一面说着，却忽然抬起手来，自发上拔下一枝金簪，一面敲打着身边玉阶边缘，一面缓声悠悠唱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金簪敲打那玉阶边缘之上，竟是出人意料发出了清越金玉之声——这玉阶竟然还有这等玄机内。
远黛歌声轻缓、柔和，伴着清越动听金玉之声，愈显清灵剔透，全无一丝瑕疵。
微微失神了片刻，百里肇才叹息了一声：好一首沧浪之歌！”
水清濯吾缨，水浊濯吾足。沧浪之歌所表达，其实是一种审时度势，随波逐流信念。而能唱出这首歌人，百里肇很难相信，后竟是这样一个人承继了南越皇位。
这些疑惑心中倏忽闪现，到了后，百里肇也还是忍不住试探问了一句：那你……又是为了什么非要离开南越？”远黛说虽不多，但他却可以想见半月潭边，温玉阶上，俊朗少年与稚龄少女并肩而坐，一者戏水，一者高歌场景。
若是远黛所言非虚，那她与石传钰之间关系必定极为亲密，至少曾经极为亲密，而这样情况下，百里肇实想不到远黛不远万里回归大周突兀举动因何而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池中那双纤秀玉足早已停止了踢动，就百里肇以为远黛有意沉默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时候，他却听到了远黛声音，淡而暗哑：因为……人总会长大……”
没有多解释，只是这么五个字：人，总会长大……
…… ……
姑苏西北，有虎丘。史载：吴王阖闾葬于虎丘。葬后三日，有白虎踞于其上，故改海涌山为虎丘山。虎丘之山，占地仅三百余亩，山高也仅数十米，然绝岩耸壑，却自有万千气象，素有“江左丘壑之表”美誉。沅真为远黛安排去处里头，排第一，便是这虎丘。
虎丘乃佛教圣地，山上东寺西寺素有美名。只是远黛这一路行来，委实以看过了太多了寺庙，对之早觉厌烦，上虎丘山后，也只简单游览了一回，便自与百里肇径往后山观景。
虎丘虽不甚大，却有三绝九宜十八景之胜，夏末秋初时分，仍自苍翠青松翠柏中掩映着丹枫半红，黄菊怒绽，那一番景象，却也令人大为心醉。
二人一路缓缓而行，却剑池边上停住了脚步。足下，是一泓剑潭之水，虽是夏末，却似有寒气森森，逼人而来。剑池位于两片陡峭石崖之中，池形狭长，形似宝剑，池中潭水清湛，水质清冽，以之沏茶，堪为上品，素有天下第五泉之称。
目视这一潭清水，远黛不觉笑道：这水倒颇有些寒潭水意思！”
看那意思，竟颇有些跃跃欲试。失笑看她一眼，百里肇道：你既这么喜欢，赶明儿我平京也为你建一座沧浪亭如何？”
倒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来，诧然回望他一眼，远黛摇头道：沧浪亭于我，只是一种念想！况今时不同往日，你便是为我建了沧浪亭，以我如今身份，也不宜多去！”
沧浪亭，乃是戏水好去处。昔日远黛身南越时候，乃是广逸王府小郡主，年纪又稚弱，无事之时自然可以时常过去玩耍，然而如今她已是睿亲王妃，再行这等小儿女之事，无疑已不合她如今身份，遑论以后。
听她这么一说，百里肇倒不免叹了口气。二人剑池边上觅了一块平整些石头坐了下来，正是正午时分，剑池边上行人寥寥，二人坐着，倒也颇觉清静。
弯腰捡起一粒雪白石子，远黛玉手轻弹，将之弹入了水中，池中发出一个清越“噗通”之声，溅起许多水花，打破了这一池宁静：这地方倒是个好地方，清凉很！”含笑回头看向百里肇，远黛眉眼微弯，神情柔婉。
纵是大庭广众，百里肇也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抹过她眉睫：你既喜欢这里，等日后，我便令人这里修一处别院，每年夏日，你可过来住上几日！”
远黛听得笑笑，才要说话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娇脆甜糯声音：呀！是你们！”
二人同时吃了一惊，急急转头看时，却见身后正站了数人，其中一名身量娇小，容貌娇俏少女正对了二人笑：真是好巧呀！”一面说着，她却又回了头，对着身后那个身材中等，容貌儒雅俊逸男子道：四哥，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缘分”二字乍一传入二人耳中，却连百里肇也不由失笑了。眼前这一对兄妹，可不正是中元那夜，河边所遇到秦氏兄妹。
只是想不到，剑池边上，竟然这么巧，又遇到了他们。
第三十七章 总会长大
第三十七章 总会长大*
第三十七章 总会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