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八十七章 有心人

    绘春闻声，微诧之余，便也依着远黛所示，上前一步，取过那张拜帖，打开看了一看，面上旋即现出讶色：“是明瑜公主？她怎会忽然起意过来拜望郡主了？”她是宫中为数不多知道远黛乃是与石青妍一道返回郢都之人，故此对于石青妍此刻下帖来拜之举颇为疑惑。

    不甚意淡淡一笑，远黛漫不经心道：“帖子既来，想来这一二日她必来，到时便知了！”她口中虽说着这等轻描淡写话语，心中却无由一动，神色一时沉吟。

    绘春想着远黛这话，也觉颇有道理，当下笑应一声，便也不再言语。她二人说这话时候，并未避开晴宁与柳儿。晴宁神色不动，仿若不曾听见，柳儿旁，却是眨了眨眼，作出一副好奇模样，然而眼底深处，却是涟漪不起，对此显然并不意外。

    眼看着已是正午时分，晴宁等人便摆了午饭上来，远黛早觉腹中饥饿，当下举箸用饭，食量竟是远胜平日。用过饭后，她便借口出去走几步，消消食儿，示意绘春等人不必跟随，自去用饭。绘春虽心中不愿，但见她态度坚决，倒也不好再多说，只得罢了。

    远黛出了房门，行到院内。院内，月月桂依旧香气袭人，或因天气略寒缘故，原本甜香，被寒气一逼，却生生显出了几分清幽来，却让远黛愈加喜爱。稍稍逗留片刻后，他便出了含玉轩，顺着南面一条鹅卵石小径径往前头走去。

    行不多时，前面便已到了广逸王府南花园。当年她广逸王府时，南花园几乎便是她一人所属，寻常丫鬟都不许入内，不说小厮之类。所以如此。非止因为南花园距离她含玉轩近，还因南花园里头，有一道半露天温泉池子。固然含玉轩也有温泉池，但她幼时，喜看星望月，所以算了下来，竟还是南花园这处池子洗沐多。

    远黛一路穿行，径入藏于假山之中那座小池。石传钰显然这处池子上下了不少工夫，眼前这处小池，看去竟与几年前全无分毫差别。远黛寻到那处温玉所凿玉座。慢慢坐下。正午刚过，正是一日里阳光好光景。池中因是温泉，四面又有假山环绕。因而常年都笼着一层淡淡蒸腾热气，暖暖冬阳倾泻而下，令人愈觉温暖，全不似冬日。

    远黛一时兴起，索性弯腰下去。除去所穿鞋袜，拉高湘裙，将一双欺霜赛雪也似精致玉足放入了泉水之中。泉水柔柔将她双足包裹住，温暖而舒适。几乎是习惯性，远黛闲散晃动双足，享受着水波温柔荡漾。冬阳熙和。池水温暖，四围静谧到只闻风过树梢天籁之音，令刚刚睡醒不久她。居然又有了睡意。

    她就这么半睡半醒靠那里，直到一个声音忽然她耳边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里！”这一声来突兀，却让因眷恋这份感觉而不愿睁眼远黛皱了眉。

    好半日，她才慢慢坐直了身体。淡淡应道：“坐吧！”不必去看，她也知道。来这人正是明瑜公主石青妍。当年，石青妍也曾来过广逸王府数次，对于这里，也是知道。

    石青妍倒也并不客气，当即走了过去，她让出半边温玉座上坐了。这温玉座，名为座，其实却又长又宽，比之寻常贵妃榻也不差多少，二人坐着，自也不觉拥挤。

    “青螺姐姐，你不知道，我幼时每每见你，总觉得你这人有些怪……”坐定之后石青妍只字不提自己为何而来，却莫名提到了从前。远黛闻声，少不得转眼看她，却并未接口。

    石青妍本也不指望她会答自己什么，停滞片刻后，便又说了下去：“你总会去做一些莫名其妙事情，我有时会觉得，你很善良，善良到仿佛什么事情都管。但有时候，我又会觉得，其实你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而且记性也不好，连帮过人也都记不清！”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顿，而后却歪着头问道：“青螺姐姐，你究竟是个怎样人呢？”她人本韶秀，此刻偏头相询，是目光澄澈，神情专注，看去既倔强又甚惹人怜爱。

    远黛看她，半日才笑笑：“青妍，你可知道，我十岁那年，我父王送我礼物是什么？”

    石青妍听得一怔，有些弄不明白远黛意思，因没弄明白，她也便不敢遽然说话，毕竟又沉吟了许久，这才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远黛笑笑，便道：“他铸了一百面银牌给我，命我每次出门，身边必要带着一块。若遇到看不过眼或能帮得上事，就帮一帮别人。”说到这里，远黛面上不觉现出了几分淡淡怀念之色：“那些银牌上镌着数字，从一至一百，每块重二十两。我用了两年时间，才将它们都送了人。期间我不止一次问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父王总不肯答我。等送完之后，他才终于对我说，这一百块银牌，便是一百粒种子。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发芽，但只要你种下了，便难说什么时候，就有一粒已长成参天大树种子能帮你遮风避雨！”

    这一番话，她说很慢，语调轻缓而充满怀念：“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父王送我礼物，就是一百粒未知种子。他希望这些种子日后能帮上我，只是可惜，那时候我心浮气躁，有很多时候，都是随手将那银牌送了人，所以，直到如今，我也没遇到一棵那样树！”

    石青妍默默听着，面上神色一时变幻莫定，许久，她才轻声道：“广逸王叔，真是一个有心人！”除了这么一句话，她也真是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远黛听得笑笑，却是不予置评，只道：“你问我话，我已答了，如今该轮到你说了！”

    叹了口气后，石青妍干脆答道：“他来找我了！”

    她这一句话说没头没脑，但听远黛耳中，却让她猛地一惊，下一刻，她已脱口而出：“百里聿？！”她只能说，对于这一点，她虽已有推测，然一旦确定，却仍不由诧异。

    下意识抿了唇，石青妍笑容也不知是喜是忧：“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虽是女子之身，但却并不糊涂，而况她又是刚从北周回来。如今她母亲已成了太后，后宫地位大大提升，连带着她也跟着尊贵了几分，想要打探一些北周情况，也实不是难事。

    见远黛久久不言，她便索性说了下去：“北周……延德帝重病将亡，听说已有月余不曾上过朝。我……还我听说，皇兄……他与北周私下曾有盟约，要竭力扶持他……”

    提及此事，她措辞愈发艰难，甚而几近语无伦次，然而远黛却仍是听明白了。石传钰与北周私定盟约，要扶立百里聿继位。这一点，倒并不出乎她意料。事实上，当年百里肇受伤一事里头，便有南越影子，这一点，只从“菟丝”之毒上便能看出端倪。

    事情到了如今，远黛几乎可以肯定，与石传钰私定盟约之人，必是萧后无疑。而萧后条件，自也简单很，她想让她亲生儿子登上帝位，而她，也险些就成功了。

    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为了这阴差阳错一切，但她仍是出言安慰了石青妍：“你该知道，就算他不来郢都，这皇位，也未必就能轮到他！”没人比她了解石青妍此刻心思。

    石青妍出身皇室，自然明白历代皇位传承背后有着怎样血腥争斗。而如今，百里聿却毅然决然这里关键时候，丢下重病延德帝，追着她来了郢都，这件事，给石青妍带来巨大冲击自是毋庸置疑。她因之方寸大乱，自也情理之中。

    “他不来，未必能轮到他；可他来了，那就一定轮不到他……”石青妍苦笑，眸底深处却有隐隐光芒跳动：“青螺姐姐，我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我意思！”

    沉吟片刻，远黛才直截了当问道：“那你现有什么打算没有？”

    几乎不曾稍加思考，石青妍便即断然道：“我要陪他回去北周！好……母后如今已身为皇太后，再也无需我担心了！”她虽说干脆，但言及自己母亲，语气之中终究不免流露出一丝丝犹豫，但她很便又甩了甩头，目注远黛道：“我来见你，是想求你帮我皇兄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明眸之中，透出，却是隐隐恳切。

    远黛自然明白她意思，公主婚事，照例是要赐婚，断然没有自己决定道理。只是让她去求石传钰，她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怪异，苦笑摇头，她道：“青妍，你真觉得，这事儿由我出面合适吗？”她这话说虽是委婉，但明白人一听可知，已是回绝。

    石青妍扬眉，却道：“我只觉得，这事儿再没有比你适合人！”竟是一步不让。

    静静看她，许久，远黛才笑笑：“青妍，我是一定会回平京去！”

    第八十七章 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