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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在还没有去到洛阳的路上就被打晕了,他虽警戒,但毕竟武功还是差了很多,他最后的一个意识,是被人像扛着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而那人夺门而出的时候,林平之隐隐还见到另外的一个影子从后面追击而来。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了。熟悉的丝制的帛被让他有些失神,床边垂下金线的帷幔,一方精巧梨木案几上摆放着瓷杯,墙上挂着名家的书画,听见屋里的响动,一二十出头的青年走了进来,他面目普通,手边提着一柄黑鞘长剑,望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漠然,他也不解释,只淡淡说道:“过来。”
林平之一腔疑问无人回答,但毕竟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想起那后来追击而来的、肖像自己那位好师傅的身影,他咬了咬牙,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出门去。
那人七拐八拐,在这还算素雅的宅落里走动,将他带到了一间亮堂堂的大厅里,大厅内外气通,摆设很少,只在最上方垂下一帘白色的薄幕,幕布由冰蚕织成,薄如轻纱,无论林平之如何运起目力,就是看不见对面那道模糊身影的面貌。
“将你从思过崖秘洞里得来的剑招都演示一遍吧。”一位笑眯眯的男人在一边对他说话,他态度温和,面容也和蔼,林平之见到他也没法生出恶感。
“你们不是说我父母在你们这里吗?”林平之大声怀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的,让他们出来!”
“这当然是真的。”这笑着的男人拍了拍手,有人从门外押过来两道身影,“平之——”熟悉的声音喊他,是母亲殷殷凄切的声音。
像是阔别了一生,林平之睁大了眼,狂喜的情绪竟要慢慢涌动,才能不敢置信地从心底里升起,他飞扑了过去。
四周没有人打扰他们,就算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主家也是在幕帘后面静默不语,整个厅堂里,只有林平之一家脉脉私语的声音,林震南交代了很久,多是在嘱托主家对于他们夫妇二人的帮助,林平之见到两位老人家身体康健,虽有萎靡,但精气神比那日里奔逃要好上了很多,他渐渐地放下心来。
良久,等到林震南夫妇被带了下去,林平之才深吸了口气,语气郑重抱拳道:“既然尊驾对我父母有救命之恩,思过崖秘洞的消息也一样是来自尊驾赠予,平之自当为您演示武功,这本就是理当如此的事情。”
他也不管自己之前的质疑,只架起之前没被卸下的华山长剑,剑身摆出一个抬手刺出的姿势。这是恒山派的“林海生烟”,是“万花剑法”当中的一式,恒山传承中只留下前面的十几招,最后的三式却是随着先人逝去遗漏,这次被他使来,剑中隐含阴柔之力,其中蕴意绵密悠长,无有缺漏,是最上等的防守之姿。
稍待,他剑势一转,剑势由守势化为冲势,煌煌之威顿起,剑身上内力倾注,林平之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他强逼着自己将这一套 “祝融式”全部使完,才慢慢停下来给自己调息。这正是衡山五神剑唯一缺漏的一招,若是莫大先生在此,见到这式武学,也不知道会有多么的高兴。
林平之的剑招圆融流畅,虽有内力不足之嫌,但他还是尽了全力,将这些武功的威力全部都发挥出来,也不知他是在脑海里将这些招式演示了多少遍,在华山里用了多少借口,暗地里偷偷习练了多少次,才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这些招数用到纯熟……他拼着被岳不群看出破绽的可能,冒险用“报仇”的借口在正气堂中与之辩夺,这才有了思过崖一月之行。
后面便是华山与嵩山,还有这次被叶青掏空了家门的泰山,林平之身随剑动,剑锋凌厉,虽未达臻境,但也入味三分,算是得了稍许的精髓。
好长一段时间,林平之才将脑子里的这些东西全部演完,他喘气看向那一直不动的男人,对方向着帘幕里请示后,才重又微笑对林平之说道:“你完成的很好。”
“那我父母……”林平之急切道。
“令尊的镖局现下也算是我们这方的势力了,外有青城派的威胁,”这男子笑眯眯道:“你真的想让我们现在就这样将他们放回去?”
林平之有一瞬间的颓然,他发现自己一时竟无话可说,他自身能力不足,无法保护住自己的父母,对余沧海的仇恨,对自己的不争气的恼怒让他鼻头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但我已经回不去了!”他恨声掷地道。
“哦?”男子不解。
“我那师尊收我为徒其实另有他意,”林平之想起了过往,一派悔恨道:“不管是青城还是华山,其实都是想要谋夺我林家的《辟邪剑谱》,二者都是强盗,只不过另一个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仁善’的表皮罢了,可恨我当初眼瞎耳聋,竟真的相信了那伪君子的表演,这半年多来,我在华山上多次遭遇试探,若不是……恐怕我早就已经不好了!”
“这一次我被你们带来,我那‘恩师’跟在后面,怕是已经怀疑我这一次下山的目的了,况且我的父母还在这里,所以,”林平之犹豫了下,吞吐道:“所以……”
男子恍然:“所以你想加入我们。”
林平之面皮发红,非常羞愧的模样。
男子目光一转:“看你的样子,你也应该猜到了我们的来历。”
“是、是魔……啊,不,是神教。”林平之纵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依旧为自己做出的颠覆了自己往常所学的抉择感到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