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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现在就只是将她当成了旧识而已。
阮乔看着他的脸,满腹疑惑,但雪刃却似乎并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平静地将她的袖子拉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手腕,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将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腕上。
药膏刚擦上去时有种很火辣的刺痛感,阮乔的手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此时雪刃抬头看向她,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熟悉眼眸,她怔了下,有一种仿佛他还是以前那个会关心她听她话的影卫似的,下意识就解释道:“有些疼。”
雪刃凝眸看了她片刻,道:“我会再轻一点。”
听见他的话,阮乔隐约能感觉得出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不由微微放松了些,看着眼前平静却隐约透着温柔的雪刃,有些找回了以前相处时的感觉,便“嗯”了一声。
雪刃修长的手指将她腕上的膏药涂抹均匀,动作很轻,她便也不感觉怎么疼了,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而此时她又坐在他的床上,他半蹲在她的身前给她上药,尽管他的神色很冷静,但她却感觉随着他轻柔的动作,她的脸颊微烫,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感觉。
她便忍不住没话找话,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雪刃没有抬头,只沉默了片刻,道:“因为陛下想要大梁。”
阮乔没想到他这么坦诚地就回答了,好像完全没有将她当成敌国的公主,而他口中颇为疏离的陛下不就是他亲爹吗?
阮乔看了他一眼,试探性地开口:“我听见他们叫你殿下,你……是楚国的皇子?”
雪刃“嗯”了一声,神色很淡漠,仿佛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也根本不在意这个皇子身份似的。
这时,他已经替她的左手上好了药,又开始给她的另一只手上药,他的动作温柔细致,不像是本应养尊处优的皇子,简直就跟以前那个卑微伺候公主的影卫没什么两样。
阮乔心里的感觉就很奇怪,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深受那十几年影卫生活的影响,所以摆脱不了奴性了?
可是,她想起了方才在那些将领面前冷漠深沉的青年,那些人对他又敬又怕,可看不出什么奴隶的样子来。
大概是雪刃这样温柔给她上药的样子令她少了些疏离和忐忑的感觉,她便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些更多的信息,比如他这两年过得如何,楚国宫中的那位宠妃女主和男主的感情状态如何。
但不等她斟酌出该怎么问才好,却又忽然听见雪刃清冷的声音道:“公主又为何来这里?”
提起这个,阮乔就不由觉得挺倒霉的,要不是遇上了秦祐廷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处在和前任重逢这样一种尴尬境地里,早就和表嫂她们到了江城了。
她和表嫂去江城避难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因此她就简略地将她们前往江城却被秦祐廷抓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雪刃只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眼神平静,也没有丝毫攻击性,让她有一种和旧友叙旧的感觉,便不由更放松了些。
等她说完以后,雪刃已经替她上好了药,却还是没有起身,只抬头望了她一眼,过了片刻,忽然问:“那秦琅呢?”
他冷不丁提起了秦琅的名字,阮乔就愣了下,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里,她为了和秦琅成亲而选择了抛弃他,他连夜冒雨离开了秦府,那时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阮乔的神色愣住了,原本平和的气氛仿佛一瞬间就因为这个名字而忽然有些冰冻了。
但雪刃却好似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固,仍旧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阮乔不知道他忽然提起秦琅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翻旧账了,在他的目光里不由心虚起来,道:“他自然还在玉门关。”
雪刃看着她,那神色似乎有些变化,但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片刻后,就听见他问:“他为何不陪公主一起离开?”
阮乔不明所以看着他,道:“玉门关军情紧急,他走不开的。”
雪刃便不说话了。
虽然他的神色还是很平静,但她却能隐约感觉到她好像说错了什么,因为雪刃已经有些生气了,她好歹也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尽管他喜怒不形于色,但她还是能察觉到一些他情绪的细微变化的。
她抿了抿唇,在提到秦琅的时候他生气了,所以他对于两年前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吧,他生气的是她为了秦琅抛弃他的事情?
阮乔一时间只觉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没有资格去让他原谅她。
看着雪刃的脸,她声音有些低,心情有些难受:“对不起。”
但在她开口以后,雪刃却看着她,平静道:“公主为何要跟我道歉?”
阮乔怔了下,道:“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雪刃沉默片刻,道:“我不会。”
阮乔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仿佛被烫了下似的移开了视线,有些恍惚地“嗯”了一声。
不会的意思是……他从来都没有生过她的气?
她做的这些事情那么过分,他也一点儿都不怪她?
阮乔又忍不住怀疑他就是奴性太重了,却又莫名有些心跳加速,不敢对上他那双过于认真柔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