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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胄不知道摔碎了多少药碗,一天两顿药,几乎每次都要摔一只药碗,宇文会便想了一个主意,趁着自己工夫很闲之时,打造了一只小铁碗,如此一来,即使药碗摔在地上,也不会稀碎。
那只小铁碗黑漆漆的,此时就滚在墙角的位置,看起来其貌不扬。
宇文会走过去,将小铁碗捡起来,用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将上面的灰烬尽数擦干净……
杨兼朝着武场走过去,宇文会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自顾自摩挲着铁碗出神,杨兼走到他身边,也席地坐在台阶上,宇文会似乎这才发现了杨兼,淡淡的看了一眼杨兼,但是意外的,竟然没有对杨兼喊打喊杀。
黄昏城门之时,宇文会因着杨兼为了兵权,力保万忸于智的事情,已经撕开了脸皮,彻底闹掰,然而此时此刻,这两个仇人见了面,却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没有大打出手,竟然异常的平静。
宇文会继续摩挲着手中的小铁碗,突然开口,嗓音沙哑的说:“我知道,你是做给万忸于智看的。”
杨兼侧头看了一眼宇文会,将手中的枣花糕小承槃放在一边,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武场上,说:“没想到拼爹上位的骠骑大将军,也不完全是个武夫,有的时候竟还如此……大智若愚?”
宇文会也躺下来,望着混沌,随时都会下雨,黑压压的天空,说:“毕竟我可是大将军。”
其实宇文会并没有和杨兼闹掰,也没有因着万忸于智撕开脸皮,这一切都是演给万忸于智看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路夹击,瓦解万忸于智。
宇文会说:“我知道眼下的情势,高阿那肱要咱们退兵,如果一万先锋退出潼关,能指望的就是潼关驻军,所以你想要兼并潼关军。”
杨兼点点头,在城楼之上,他脑海中便快速运转起来,高阿那肱要他们退出潼关,如果一万先锋不退出潼关,依照高阿那肱那狠毒的手段,别说是宫刑了,小包子和宇文胄必然凶多吉少。
所以杨兼准备同意高阿那肱的威胁,退出潼关,但是高阿那肱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杨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杨兼眯着眼睛说:“兼会让他……血债血偿。不,血债血偿还不够,必须千百倍的还回来。”
宇文会侧头看着杨兼,杨兼的声音很平静,但越是平静,越是暗潮汹涌,宇文会露出一个笑容,说:“这可是你说的,必须让高阿那肱千百倍的血债血偿!”
杨兼说:“自然,兼不喜欢占旁人便宜,但是也绝不吃亏。”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宇文会抱在手中的小铁碗,突然说:“大将军如何得知兼的心思,怎么便如此信任兼不会为了兵权,真的保万忸于智一命?”
宇文会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小铁碗,说:“自是因着我看得出来,你这人虽嘴上不正经儿,看似甚么都不关心,但对兄长是极好的。你一个堂堂隋国公世子,又是镇军将军,亲自下厨为大兄理膳,调理厌食之症,看到高阿那肱如此侮辱我大兄,岂能不动怒?”
“还有,”宇文会又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当真担心小世子,放心好了,小世子平日里便机灵得很,无事的。”
第二日清晨,天色堪堪蒙蒙亮起来,“吱呀——”一声,牢房大门突然被推开,大门撞在墙上,发出“咚!!!”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万忸于智被关押在牢房中,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但他后半夜困得厉害,便心惊胆战的稍微眯了一会子,就在此时,就在他堪堪睡着之时,一声巨响,睁开眼睛一看,是宇文会!
宇文会凶神恶煞的走进来,他的介胄上还带着昨日里万忸于智喷溅出来的血迹,斑斑驳驳的血迹已经法深,却异常扎眼。
“不!!别!别杀我——”万忸于智吓得大喊起来,连忙抱头窜到牢房角落,吓得瑟瑟发抖。
宇文会闯进去,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万忸于智,咚一拳直接打下去。
“啊!”万忸于智一声大吼,门牙应声掉落,和着鲜血吐在地上,吓得他双眼发白,几乎尿在裤裆里。
“别杀我……别……别打了!别打了……”
万忸于智的惨叫声连连从牢狱中传出来,杨兼就站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子,并没有立刻进去,毕竟宇文会憋了一晚上,总要让他撒撒火气才行。
等万忸于智的叫声渐渐转弱,几乎要熄灭,留下一口气之时,杨兼拿捏的恰到好处,迈开大步走进了牢狱之中,脸色肃杀的呵斥说:“骠骑大将军,这里兼是主将,谁准你对人犯乱用私刑!?”
“私刑!?”宇文会打得眼睛通红,满脸青筋暴突,怒吼说:“私刑!乱用私刑怎么了?我现在就打死他!”
“救命——”万忸于智被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黏糊糊的血水糊了一脸,鼻青脸肿,肋骨怕是也断了,看到杨兼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匍匐爬过去,抱住杨兼的脚踝,虚弱的喊着:“救、救救我……镇军将军救命啊!”
杨兼让士兵拦住暴怒的宇文会,垂头对万忸于智说:“你也看到了,骠骑大将军恨你入骨,你倘或想活命,便把兵权交给兼,兼保你不死,倘或你不愿意……”
杨兼冷笑一声,说:“兼现在便把你交给骠骑大将军,你猜猜看,他是会杀了你,还是会先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