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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纵观历史,上下千年,即便是英明神武如唐宗宋祖,即是逃不了终其一生要与臣权相斗,而臣权便代表了这朝堂之上,乡野之中真正掌权的一帮子势力,这些人无处不在,可是贩夫走卒,也可是阁老高官,或是以地域分,或是以宗族分,或以是行业分,又或是高低分,每一股势力在朝堂之中都有代表,每一位代表都会为自身的势力说话。
开国之时,天翻地覆,做皇帝便要学会如何利用这些势力,如何驾驭这些势力,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让自己成就霸业,这时节的皇权便是最鼎盛之时,是真正的生杀予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如大庆开国时太祖皇帝一般,能屠刀高举,杀尽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有置喙之地!
可过了开朝三代之后,臣权势力日渐巩固,之后的守成之君便要学会如何妥协,如何斗争,如何维持君权与臣权之间的微妙平衡!
皇权太软,则朝臣弄权,必是国将不国,皇权太强,则刚猛易折,同样是江山不保,这其中的制衡之术,才是每一位守成帝王一生的事业!
而每当皇权交接之时便是皇权最羸弱之时,老君故去威仪不在,新君上位但有不及,便会被臣权占了上风,偏偏到了本朝,先帝爷乃是仁厚之君,对大臣们可称得上放纵,又有今上少年顽劣,于帝王之术上并不擅长,之后先帝突然故去,今上仓促上位,自然便被认为有可欺之处。
群臣欺新君乃是常态,幸得陛下也是个坚韧不屈的性子,自执政以来虽多方受阻,但始终不改初心,一心想真正手握实权,才会时不时微服出访,亲自体察民情,为的就是不被百官蒙蔽!
陛下是想做个有作为的好皇帝,可百官们却只想他做个听话的好皇帝,如此一来如何没有冲突?
如此一来如何没有矛盾?
开边市不过只是两权相争的表像罢了!
今日里李东阳肯请奏开边市,便是陛下走出了第一步!
这一局里是皇权胜了!
卫武听了韩绮一番解说,却是弄得有些迷糊,抠了抠头皮道,
“若说是街头打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倒是明白的,这朝堂上的事儿,我却是有些迷糊了,不过我知晓是陛下听了绮姐儿的主意才胜了的,所以陛下借了赏我的借口,赏了绮姐儿这么多好东西!”
他冲着韩绮嘻嘻一笑道,
“我们家绮姐儿最厉害!”
韩绮闻言摇头笑道,
“我有甚么厉害的!”
“怎么不厉害,连李阁老都中了你的算计,怎么不厉害?”
韩绮摇头道,
“李阁老不是输在我这诡计之上,李阁老只是输在脸皮上头!”
卫武听了不由奇道,
“这跟脸皮有甚么关系?”
韩绮笑道,
“这朝堂之上文武乱斗,说出去要笑掉百姓大牙的,这史书上也会写上一笔的,陛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便敢任群臣在自己面前打架,李阁老身为首辅却不得不顾自己的名声,也不得不顾百官的名声……”
说白了这一局是比谁不要脸!
陛下便能不要脸,不怕史家记上一笔,惹后人骂!
李东阳这类文臣却不能不要脸,做到阁老之位的人,数十载矜矜业业已不光只求高官厚禄了,还有一个荣归故里,青史留名!
卫武听了却是撇嘴道,
“做皇帝就不能要脸,若是要脸了,处处都按着规矩来,便会处处受制于人……”
韩绮笑道,
“正是如此!”
这规矩都是别人定的,若是处处都按着别人的规矩走,朱厚照这新手如何能玩得过,朝上那帮子老油条,要想尽快拿到实权,尽快大展抱负,便只能使些损招儿,出其不意了,因而朱厚照才会纳韩绮之策,用武将来斗文官,打得一发不可收拾,将李阁老架在火上烤了!
今日里若是李阁老不来,文官们的亏就吃大发了,又动手的多是些勋贵们,这些人自成一体,不受文官管辖,靠得是祖上的荫功,他们打起文官来可是不会留手的,待得事后,皇帝也不会真罚他们,不过就是罚一罚闭门思过,几月俸禄便罢了,可也没人真靠着俸禄吃饭呀,
文官这亏吃了也是白吃!
李东阳若是来了,便不得不收拾烂摊子,若仍是不顺着皇帝,要嘛看着群臣挨打,要嘛便只能领着文官们同皇帝硬刚了,李阁老长于计谋,一辈都动脑子,不管背后如何但面对君王是必不会失了恭敬的,他还要名声呢!
如此便只剩妥协一途了!
韩绮就吃准了,李阁老是百官之首,为了他自己,也为了百官,这一回必是要让皇帝得逞的!
“只要走出了第一步,以后便不难了!”
李阁老倒是个爽快人,即是请奏开边市,便当真回去力排众议,上书开边市十策,请皇帝开边市,朱厚照将他那奏折与石勇报的开边市诸法一一对应,却是好些都不谋而合,不由气道,
“他明知晓开边市的好处,却宁肯边军糜烂此至,也不愿开边市,不过就是怕引得百官反对,失了他的乌纱帽……”
这样一心为私的官儿,朕拿来又有何用?
这厢气哼哼将韩绮写的对鞑靼诸策看过之后,加上石勇的与李东阳的奏折,将三者重新疏离之后,亲自手写两份,将其中一份给了小太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