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这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店老板说，“那孩子看过的所有的书。”
    “……”
    店老板拿出个计算器开始算这些书的价格。其实他知道不用算那叠钱也肯定够了，但为了显得专业点，也为了不让人以为他太贪财……
    中途他抬头看了罗骁一眼，被他冷峻的目光吓了一跳。不过吓过之后他又总觉得这男人好像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为何眼熟……
    算完之后他报了个数给樊小瑜，然后指指收银台旁边的一块空地，说：“要不就把书放在这里吧？他以后来看书的话我可以弄张小板凳给他——”
    “这里光线不太好，”樊小瑜说，指了指那边的玻璃墙，“那里不错，你给弄个小桌椅放那儿吧，专门给他看书用，钱都我出。”
    “额，好，那我得重新弄一下那一块儿，我联系一下装修队……”
    “嗯。而且以后他下午过来了，就给他准备点牛奶蛋糕啥的给他当下午茶。人孩子长身体的阶段，上一下午学了肯定饿了……”
    “是，是……”
    樊小瑜对这个“见钱眼开”的书店老板很满意，轻松地靠在柜台哼起小曲来。店老板数完钱给他开收据，可是越看这俩人越觉得奇怪，便假装闲聊地随意问道：“老板，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嗯，不是——我姓樊。”
    “樊老板您好。那个，您是那孩子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这样——”
    “你管他是我什么人呢，”樊小瑜佯装不悦地摆摆手，“我就是看他这么好学一孩子，想看点儿书都没地儿看，作孽，懂吗？”
    “额，懂，懂……”
    “我看你根本就不懂，”樊小瑜道，“你们这地方就这么大，难得出个爱读书的孩子，你也不想想万一他以后有出息了……人家问起他梦想开始的地方，他提起他在老家经常光顾的这家小书店——你一开店做生意的，怎么一点远见都没有呢？”
    “额，对哦，是啊……”
    “而且你要是光为了挣钱的话，开什么书店啊？世上挣钱道路千万条，你愿意开书店说明你对书总归有那么一点情怀吧？现在出现这么爱书一孩子——我知道，他是没钱买，但是莫欺少年穷啊，你怎么知道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他未来会成为的那个人，罗骁，此刻就站在樊小瑜身边，一言不发。
    “额……”店老板被他说得脸色有些尴尬，但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放低了声音，“可是樊老板啊，有些事情您可能不太清楚。罗骁那孩子——就是刚刚看书的那个，他，他其实在我们这一带许多人知道，小小年纪的性格就很古怪，孤僻，不合群，而且传言他爸爸好像是——”
    “是什么？”樊小瑜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他孤僻怎么了？影响到你了吗？他爸爸又怎么了？就算他爸再怎么罪大恶极，影响孩子了吗？跟他有啥关系？他才八岁！”
    “……”
    气氛一度紧张。店老板好像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了，本来樊小瑜的行径就很古怪，现在还轻易地就说出了小罗骁的年纪，莫不是，来者不善？老板看向了桌上那台电话机……
    樊小瑜耐下性子，神色恢复了常态：“成见这个东西，我明白，人非圣贤，不能常常保持中立和善意。但是老板，您可是卖书的人啊，怎么着也比该寻常人更有文化吧？您可以相信那些传言，或是看不上他爸爸，但是对于一个白纸一张的孩子，您怎么也抱有那么奇怪的看法和偏见呢？”
    罗骁在旁边有点想笑，白纸一张，他怎么知道自己那时就“白纸一张”了……
    不过这个时候罗骁的堂弟还未出世，他还没有机会深夜站在一旁盯着人看，假装自己是个心理变态的潜在小杀手，所以这时书店老板对他的成见确实仅限于有关他爸的各种传说而已。
    店老板听他这么说，放弃了打电话报警的冲动，犹豫地看着那叠钱，没想到樊小瑜这时给了他最后一击——
    “而且不瞒你说，”樊小瑜压低了嗓子，尽量用罗骁不太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叠钱，其实就是他爸让我送来的。”
    “什么？！”
    然后樊小瑜偷偷往罗骁身上瞟了一眼，老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身旁立着的这位就是那小孩的父亲吗？难怪他总觉得很熟悉！——现在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俩人长得也太像了吧？！
    而且和他一直以为的猥琐气质不同，这位传说中的“男同性恋”，从长相到气质，从身型到衣着，根本都异于常人，绝不是世人可以轻易接近的人物。
    店老板原本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两人长得有些惹眼，好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现在再去看罗骁——这妥妥就是位大老板吧！而且是很有钱很有势的那种吧！
    罗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身继续去书架中闲逛了。樊小瑜冲店老板点点头，一脸“你懂的，大人物就是话少”。
    店老板赶紧知趣地点头，挠了挠毛发稀疏的后脑勺，说：“对不起对不起，有眼不识泰山了……那个，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虽然小店不怎么挣钱，但想看的书还是管够的。”
    “所以嘛，”樊小瑜笑着拍拍他，“这不就给你送钱了吗？这五万块你先拿着，回头不够我们再多送点过来。你有机会酒把旁边那两家店都盘下来，地方大点儿也更宽敞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