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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两三年了。”陈景明渐渐地稳住语气。
说起三次元的事儿,他总归都是理智的,是个手握权势的成年人。
“我爸在那边的生意场收拾的差不多,然后我就回来找你。之前也找过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你真找我?”郝春嘴唇哆嗦了一下。
当年闹得那么惨烈,他以为陈景明那次哭着从咖啡馆消失后,再也不会提起他,再也不会主动想起他,更别提委托人四处找他。
也只有他郝春,才会像一条狗一样,狼狈而又绝望地在这世上每个角落搜寻一个名叫陈景明的男人。
郝春想说,你既然找我,你手法通天又那么有钱,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过?怎么会十年来音讯全无?
但是这话他又不想问。他问出口,两人只会更尴尬。也许对方只是一个说辞。
如果陈景明并不是真的想要找他,只是在重逢时哄他,他却当了真……到时候可不连老底都给掉了,太尴尬。
“我是真的找不到你!”陈景明口气却很认真。“我去咱们当年读书的金星中学找你,各个同学会我都有出资。虽然我人在A国,却每次聚会都托人辗转打听你的近况。他们都说你一直在冀北城,可是不跟任何人联络。”
“一开始,我想你还活着,活的很好,我也就知足了。”陈景明垂下眼皮。“但是这两年不知为什么,我经常做梦,梦里都是当年你对我笑的样子,那时候郝春你可真是个无赖!”
郝春笑笑。他从陈景明眼中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坐在天台栏杆上晃荡着两条腿,口中吐着泡泡糖,对陈景明满不在乎地说,九中老子真考不上,咱俩要不就这么完了吧?
十六岁的陈景明站在下面,白衬衫黑西裤,风在他额前碎发乱七八糟地吹。阿春,你明明答应了我,一辈子在一起。他说。
十六岁的郝春哈哈大笑,吐出一个泡泡。骗你的,陈景明,怎么老子说什么你都信!
然后跳下来,一把揽住陈景明肩膀。就算散了,咱俩还是好兄弟,成不?
去你妈的好兄弟!那天陈景明没笑。
那天陈景明揍了他。
郝春手指动了动,好像那天被陈景明揍歪的鼻梁骨还在疼。
*
三十五岁的陈景明站在病床前,俊逸挺拔,高级的像是戳了御窑印的顶级瓷器。
“阿春,我今年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白天睁着眼睛都能看见你站在我面前。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什么事业什么底线什么男人的自尊都可以不要,”陈景明淡淡地道:“这些都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所以,我输了。”
“……所以我回来找你。所以我现在在求你,阿春,我在求你。”
☆、07
15
郝春嗤笑一声。“陈景明,你来的……太晚了。”
“为什么?”陈景明握着他的手,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是一种白而冷的火,令人窒息。“到底为什么,你好歹给我个理由!”
沉重的呼吸声。
“你他妈怎么变得这么……”陈景明喘着粗气,很久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郝春。
现在的郝春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十分凄惨,额头、下巴、后背到处都是伤。他手抚着郝春的后颈,一手捏着他的手臂,另一手轻抚郝春后颈上那块小软肉。沿着那里下去,然后突然重重地一按。
郝春疼的整个人跳起来,胳膊上的输液管剧烈抖动。“你他妈干什么!不答应你的求爱,你就得杀死我吗?!”
“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低俗!”
“老子他妈本来就低俗!陈景明,咱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陈景明抿嘴不说话,突然松开他的手,双手强势地撕开郝春的病号服。后颈下面,刺着一只巨大的张扬的蝴蝶。
触须宛然,栩栩如生。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于空气中。
郝春大口呼吸,几乎不能够喘气。
呼出来的气是热的,可是郝春却觉得自己胸腔却像是破了口的老风箱,呼啦呼啦往外漏气。
瘆人地凉。
“什么时候纹的?”陈景明的声音都在抖,颤抖的似带哭音。
郝春不想说话——他也说不了话。他现在连呼吸都够呛。嘴唇一直哆嗦,刚被陈景明吮干的血迹又流出来。
“是不是那时候……”
“不是!”郝春别过头,声音很拧。
然而这么强势的否决,代表他本来就知道陈景明要说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
那时候,陈景明和郝春都是二十五岁,两人同一天生日。在生日那天他们做的很疯狂,从客厅到沙发到卧室到厨房,每个角落都滚,都沾染了青春的热汗。
他们在七月出生,他们在七月相爱,他们在七月那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彼此纠缠在对方的身体内,几乎不能喘息。
“陈景明我爱你!”郝春疯狂地喘着粗气吼。
“郝春我也爱你!咱们什么时候做个纪念吧。”
“你要什么纪念?”
二十五岁的陈景明陷入沉思。“戒指。咱们去订一对戒指吧,刻上你我的名字。”
“俗!”郝春笑的很欢,鼻子上起了一点皱,露出一口白牙。“戒指会丢,不如刻进皮肉里,一辈子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