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桦手指微动，那陆宸就知道他和陌言之间的所有，也好，这样更清楚，不用他再多解释了。
    陆宸：“你没见过哥哥去世前的样子， 我想， 你肯定想看一看，我也只有这一张照片， 可惜上边有我，你可以把我剪掉，把哥哥带走。”
    林桦看着病床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 半晌都没有说话。
    陌言穿着蓝白竖条的病号服，剃了光头，面容比他出国前消瘦了很多， 盘腿坐在病床上，脸上依旧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被病痛折磨，依旧阳光的笑容。
    陆宸坐在他旁边，穿着黑衬衣，那时候的陆宸跟现在相比，容貌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神色还很青涩，虽然嘴角努力上扬，但是笑起来还是挺僵硬。
    陌言或许可以笑着离开这个世界，但他的亲人，谁又能笑得出来呢？
    两人都盯着这张照片，病房里一时无比安静，小高拎着早饭进来，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小高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劲，老板和林桦，一个躺着，一个站着，没有剑拔弩张，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和谐友善的画面。
    昨晚都快7点了，他接到林桦的电话，问陆宸怎么还没到，还没到？两人明明约到的是6点啊！
    小高感觉不对，赶紧给老板打电话，打了好几遍才被接通，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说是老板追尾了他的车，受了伤，正在等救护车来。
    小高一边换衣服一边去车库开车，问了出事地点，给林桦回过去电话，就往事故地点赶。
    他赶到的时候，林桦也刚到，被追尾的男人说陆宸刚被救护车拉走，小高到老板的车上找了找，把重要物品收拾下来，剩下的就交给保险公司处理了，然后就和林桦一起去了医院。
    林桦打发了助理回去，坐在他的副驾驶上，看到了那本书和照片之后，就一直紧紧攥在手里。
    老板的东西，林桦攥着，他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小高瞟了一眼，发现照片上是一个和老板特别像的男生，不过剃了光头，穿着病号服，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昨晚老板从急救室出来，他说让林桦先回去，林桦却坚持要留下来，一直到现在，整整一夜。
    难道老板受了伤，林桦心软了？要回头了？
    小高笑着过去：“陆总，林总，我女朋友做的营养粥和小菜。”
    林桦朝他点了点头，“谢谢，我不吃了。”
    说罢，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就出去了。
    小高怔愣，回头，看到病房门关上，回过神来，赶紧扶着老板起来吃饭，“老板你尝尝，我女朋友的手艺可好了，他特别会做健康的病号饭，高中那会儿，她爸爸瘫在炕上，放学回家，都是她给她爸爸擦屎擦尿做饭炒菜的。”
    陆宸看着饭盒里黄色的小米粥，皱眉：“你还让我吃饭吗？”
    小高突然反应过来话题味道有点重，赶紧把筷子递给老板：“吃吃吃，您快吃点吧，光靠营养针不行的。”
    陆宸吃了几口，胃里很暖：“你女朋友做饭确实很好吃。”
    小高笑着摸摸自己的小平头：“那可是，所以得宠着嘛！”
    陆宸喝着粥，苦笑，是呀，如果他早知道这个道理，就算林桦把他当替身，林桦在他身边五年啊，他有多少机会可以去捂热林桦的心啊。
    他全部都错过了。
    陆宸没吃多少，小高把剩下的都清盘，正收拾餐盒，林桦回来了。
    林桦把照片放回床头柜，陆宸坐在床上：“你拿走吧。”
    林桦摇摇头：“不用了，我重新洗了一张。”
    说着林桦把床头柜上的书拿起来，手里的照片翻动了一下，陆宸余光看到，那张彩印的照片并不规则，剪掉了他，只剩哥哥。
    陆宸太阳穴动了一下，他抬眉对上林桦清冷的视线：“对不起，弄脏了你的书。”
    小高一下子支棱起来，视线落到林桦手里的那本书上。
    《最爱你的那五年》是林桦的书？书背上的作者名露在外边，小高余光瞥到——作者林桦！
    林桦写的书，茶几被砸碎，老板手受伤，血迹粘到书上，这一个个点罗列在一起，小高恨不得能穿书进去，看看书里写的到底是什么！
    林桦没说什么，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小高感觉林桦从自己旁边走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头也不回、没有一丝迟疑地关上了门，好像门内没有一丝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小高转身，看到老板也看向窗外，神色游离。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端着餐盒去洗手间洗干净。
    爱情就是这样，说也说不清楚。
    林桦打了个车，报了家里地址，捏着手里复印的照片，哥哥的容颜纵然憔悴了许多，依然是他的太阳啊。
    你照亮了我，温暖了我，你用尽了全部的热量，为什么最后的最后，就不能让我抱着你，让你也能温暖地离开这个世界呢？
    只能你对我做那么多，难道我就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为什么连那样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啊。
    你不是最勇敢的人吗？为什么最后一刻没有勇气了呢？
    我怎么会觉得你丑陋，我对我连这点都没有吗？
    清晨的阳光太耀眼，刺得他眼睛酸涩，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