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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你母亲之手者,数已逾十,其中一人还是你皇姐的母亲。”隆丰帝把明敬舟呈上来的证据放到云延泽手里:“你让朕如何饶了她?”
公主席上,一个坐在后面的公主正在掩面落泪。她很早就没了母亲,伺候她的嬷嬷说,母亲生下她不久后,便病故。她一直以为,母亲因为生了她才病死的,没想到竟是郑氏害死了她。
别人有母妃陪伴时,她没有。
别人难过时,有母妃安慰,她也没有。
就连她与驸马大婚,也是由苏贵妃操持所有。
没有母妃的孩子在后宫有多难,云延泽这种有母妃有外家的皇子,又怎么会知道?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云延泽,这一切,都是他母亲造成的。
“四皇妃,你陪四皇子去外面走走。”苏贵妃体贴地安慰孙采瑶:“以后有什么难处,来找本宫也是一样的。”
云延泽捏着这些泛黄的证据,在众目睽睽之下,浑浑噩噩走出大殿。大风一吹,这些证据漫天飞起,四散落去。
他猛地回神,狼狈地伸手去抓,可是已经飞扬开的证据,又怎么如他的意,随着寒风落进大殿。
无人敢去看上面的东西,也没人敢伸手去捡。
其中一张,落到了玖珠桌上,她伸出了手。
香绢张了张嘴,想去阻拦她的行为,可是见她已经把纸拿在了手里,就把话咽了回去。
【显德二十年,侧妃王氏产下一女,因与郑氏相争……】
“明县主。”云延泽手里拿着一把泛黄的纸张,站在玖珠身边:“多谢县主为我拾得此物,请县主归还于我。”
玖珠抬头看他,他的发髻乱了,袖摆处也多了泥点,面色比纸还要苍白。
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目光匆匆在上面掠过。
【郑氏深恨,遂杀之。】
在这个瞬间,她觉得这张纸,如积雪般寒凉瘆人。纸张顺着她的指尖飘落,在空中打了个璇儿,掉在了云延泽脚边。
在所有人看来,这是她有意在羞辱云延泽。
“县主。”孙采瑶走到云延泽身边,弯腰捡起泛黄的纸:“冬日凉,县主莫要冻僵了手,掉了东西便罢了,若是不小心伤到自己,多不妥当。”
云延泽从孙采瑶手里拿走泛黄的纸,沉声道:“走吧。”
走出大殿,他浑身在颤抖,把所有证据狠狠捏作一团,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孙采瑶道:“你先跟下人回去,我想自己走走。”
“殿下,我陪你……”
“不用了!”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云延泽面上露出歉意:“采瑶,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你先回去,好不好?”
“好。”孙采瑶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但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殿下并不想让她跟着。
云延泽一路往西走,直到看到浅意阁的门匾,才停下脚步。
门匾两边,红灯笼摇来晃去,他踏上台阶,听到屋子里传来母妃的骂声。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听着。
渐渐的,他神情平静下来,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白芍捂着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殿下。”白芍看到云延泽站在门口,匆匆向他行了一礼:“殿下请稍候,奴婢这就去通报主子。”
“不用了。”云延泽叫住她,也看见了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沉默片刻:“怎么只有你,红梅去哪了?”
白芍摇了摇头没说话。
云延泽注意到她发髻有些乱,连绢花都歪了,猜到母妃打她的巴掌肯定很重:“明日我会向苏母妃求情,让你到璋六宫伺候。”
“主子这里……”
云延泽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就走,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在他身后,又响起了母妃的叫骂声。
黑暗中,云延泽擦干眼眶掉下来的一滴泪,大步走远。
白芍捂着脸,听着主子不甘的叫骂声,心里隐隐有种可怕的预感。
两个时辰后,她看到端着白绫出现在浅意阁的大力太监,终于明白了殿下的脸色为何那般难看,也终于明白殿下为何会让她去璋六宫。
听着太监宣读完陛下的口谕,白芍怔怔地看着又哭又笑的主子,神情恍惚地想,事情为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要见陛下,我不信!”郑兰音推开靠近自己的大力太监,人在极度疯狂的时候,力气大得难以想象:“这一切都是苏眉黛的阴谋,陛下不可能杀我!”
“要你性命的是朕,与旁人无关。”隆丰帝走进浅意阁,两人已经多年不曾好好说过话,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郑兰音痛哭道:“你为何对我如此无情?”
“你可还记得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隆丰帝看着她:“朕若是无情无义,当年在登基时,宫中便无宁妃。”
郑兰音恐惧地看着他,蹬着腿连连往后退:“不,不是我,我当年没有说这句话。陛下,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十几年前,她确实跟娘家说过这句话。
“兰音,你当真决定与我们里应外合,把王府控制住,不会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我原本中意的人就不是他,若不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何需受这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