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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玖珠站起身,侧首望去,看到一个女人左手牵着小姑娘,右手挎着篮子,艰难地撑着一把有些破旧的油纸伞朝这边走来。
“别拦着,我见过她,她是茶楼里的说书女先生。”
说书女牵着女儿,看到荒郊野外出现了贵人才能乘坐的马车,还有一群穿着护甲的带刀女侍卫,吓得把女儿王自己怀里带了带:“你、你们是何人,在这里有何贵干?”
难道是她说的哪段书,让听客不满意了?
不喜欢可以不听她讲的书,或是加钱让她改内容都行,带属下来攻击她就过分了。
说书人的命,也是命嘛。
“女先生。”玖珠见女先生跟她怀里的小孩受到惊吓,走到她跟前:“可还认得我?”
女先生当然认得玖珠,当初若不是收了这位小姐的钱讲霸道王爷的故事,霸道王爷系列也不会火遍整个京城。
谁能不记得自己的财神爷?
“姑娘说笑了,哪能不记得您。”看到熟悉的人,女先生紧张的情绪消减很多,她偷偷看向四周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这些人,都是姑娘带来的?”
“她们是家中长辈派来护我周全的,从不伤及无辜,先生莫要害怕。”
女先生把紧紧拽着女儿的手,松开了些许:“原来如此,不知姑娘到此处来,是为何事?”
她看到叔公的墓前,不仅有香烛纸钱,还摆了一坛酒。
“姑娘家里,与我叔公是旧相识?”女先生惊讶地看向玖珠,疑惑她为何会来给叔公扫墓。
“他是你的叔公?”玖珠见女先生的神情不似作伪,跟着她重新走回墓前。
“嗯。”说书女把提篮里的贡品摆上,在坟头挂上纸扎花,把叠成一堆的纸钱拆开,在坟前点燃:“叔公去得很早,我从未见过他。爷爷说,叔公曾与一名酿酒女互许终身,连婚期都订好了,可是酿酒女被贵人带走。从那以后,叔公一病不起,死前还念着酿酒女的名字。”
“叔公年不满弱冠而夭,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既没婚配,又无子嗣,所以不能葬进祖坟。”说书女叹口气:“为了能让叔公葬入祖坟,曾祖父本打算让大伯过继一个孩子到叔公名下,可是当天晚上,叔公就给曾祖父投梦,说他只想与酿酒女生下孩子,求曾祖父不要过继其他孩子给他。”
“曾祖父与曾祖母过世后,就没人来给他上香了。”说书女从提篮里拿出镰刀,熟练地把坟上新长出的草割得干干净净,她的女儿跟在母亲身后,把割掉的草抱到一边。
“我是说书人,常编撰各种生死别离的故事给客人听,得知长辈里有真正的爱恨别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孤零零躺在这里。”说书女走到墓碑前,眸光扫过那坛酒:“左右我夫君已亡,夫家说寡妇上坟不吉,娘家说外嫁女回娘家祭祖会影响兄弟运势,我来给他上香,无人会说嘴。”
“他无后人祭拜,而我无法给其他长辈上香,所以谁也不能嫌弃谁。”说书女见玖珠撑着伞,帮女儿挡住风雨,对她笑了笑:“多谢姑娘。”
“我家一位长辈,是老先生的旧识。”玖珠把伞塞给小女孩,弯腰打开酒坛上的封泥:“这酒,是长辈特意为老先生酿的。在桃花树下埋了几十年,前几日才得见天日。我自作主张把它带来,算是全了长辈的心意。”
酒出坛,浇在斑驳的墓碑上,整座坟墓都被酒香包裹。
“娘亲,有桃花的香味。”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好奇地看着玖珠手里的酒坛。
说书女没有作声,只是看着玖珠把整坛酒都倒了出来。
等玖珠把酒坛放到墓碑旁,说书女开口:“姑娘,若是方便的话,回城路上捎我们母女一程,可好?”
侍卫们打量了说书女一番,没有开口阻拦。
“好。”玖珠笑了:“雨天路滑,你们母女单独回去,我也不放心。”
“多谢姑娘。”说书女对玖珠深深一福。
等玖珠与说书人母女坐进马车后,有两名女侍卫跟着坐进马车,刚好把母女二人跟玖珠隔开。
一路上,说书女都没有问玖珠的身份,直到下马车时,她突然道:“姑娘,请稍等我片刻,我那里有一样叔公留下的东西,请姑娘转交给你那位长辈。”
玖珠点头:“好。”
等说书人母女走下马车,侍卫朝玖珠作揖:“在下未经王妃同意,擅自进入马车,请王妃责罚。”
“你们为护我周全才进马车,何错之有?”玖珠朝两人甜甜一笑:“让你们费心了。”
两名女侍卫见王妃笑容甜美可爱,脸颊微红:“这是属下的职责。”
难怪王爷跟皇后娘娘都喜欢王妃,这么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说书女很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掉了漆的旧木盒。
她把旧木盒递到玖珠面前:“叔公没什么东西留下,只剩下这个,姑娘把它带回去吧。”
“多谢先生。”玖珠接过旧木盒,没有打开。
“有什么可谢的。”说书女自嘲一笑:“像我这种说惯生离死别故事的人,其实最见不得生离死别。有时候我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承诺过永远的人永不变心,善良的人永不遇苦难。可是人生嘛,总是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百年很长又很短,不管好与坏,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