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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曾经无话不谈,可现下也有四年不曾见过面了。温疏眉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楚一弦却尤为兴奋,一把拉住她的手:“是真的?你真的离了浓云馆了?!”
温疏眉抿一抿唇,嗯了一声。不愿多谈这些,便问她:“楚叔叔可还好?”
“还好。”楚一弦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似是说了句不该说的话,轻轻一咳,“……无非那些沙场上留下的旧伤偶有发作罢了。”
说着鼻中一酸,她忍了下去,但目光落回温疏眉面上,那股酸涩就又涌了回来:“当初我爹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急得直吐了血。后来又听说你进了浓云馆,我们……我们……”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我想无非是使些银子的事,想救你出来。我爹却不肯,非说我胡闹,硬把我锁在家中,我气得半年没跟他说话!”
温疏眉扑哧一笑,摇一摇头:“别怪你爹。事关朝堂,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况且若没有他从中周旋,我们一家怕是……”
今上登基之时,原是想赐死他们的。
楚一弦攥着她的手一紧:“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你们温家吉人自有天相。你没事,你爹娘也必会否极泰来的。”
“嗯。”温疏眉颔首,楚一弦又笑起来,左左右右盯着她看个不停,最后“嗨”地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咱小时候,长辈们就都说你长大必是个美人儿,那时我还不服,如今是真比不过你了。”
“这是什么鬼话!”温疏眉气笑,抬手掐她胳膊。
其实楚一弦哪里是不好看?只不过将门虎女多几分英气罢了。诚然当下的男人大多不喜这样的姑娘,可那是男人们没眼光。
在她心里,楚一弦是顶好看的!
两个人一阵嬉笑,楚一弦随手从婢子手里拿了包刚从点心铺买的点心分给她吃。故人重逢,仍不生分,最是让人动容。温疏眉的心情愈发好起来,拿着方才挑出的那枚玉色络子问她:“这个好看吗?”
“好看啊,你戴什么不好看?”楚一弦大大咧咧地一把抓过络子,“我买给你!”
“不用,我自己来!”
“客气什么啊,又不是多贵的东西。”楚一弦抢着付了钱过去,络子塞回温疏眉手里。温疏眉无奈而笑,又一阵笑忽而应和过来,仿若银铃:“怨不得楚姐姐进了集市就没了踪影,让我们好找,原是见了故人?”
二人循声看去,又三名少女结伴而来,身后同样仆妇婢子众多。温疏眉认出是谁,黛眉微蹙,楚一弦咬牙压音:“就不该跟她一起出来,给她脸了!”
话音落下,那三人也行上了前,为首那个浅含笑意,福了福身:“许久不见温姐姐。”
“如嫣。”温疏眉莞尔。
江如嫣,说来也算她的闺阁旧友。但早些年,江家不过官在五品,与他们这些一二品的簪缨世族实在差着等。能挨得上,全靠江如嫣的嫡母善交际。
楚一弦自小就不喜欢这个人,觉得她阳奉阴违,跟红顶白。温疏眉性子不似楚一弦锐利,便觉得多个玩伴也没什么。只是眼下虽同样是重逢,她却一眼就觉得江如嫣不如楚一弦亲近,果然,她如今不比从前身份贵重,江如嫣的话也便不好听起来:“前阵子京里头都传,说西厂督主把温姐姐买了回去,我还不信,如今一瞧,可是真的?”
“咝——”楚一弦已白了脸,“会聊天就聊,不会聊天就滚。”
“楚姐姐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江如嫣巧笑,“我这不是关心温姐姐么?”她边说,目光边在温疏眉面上一划,“我可听说,那起子太监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主儿,癖好还多,最不好伺候。温姐姐进了谢府……”她一声娇笑,足有七分嘲讽,“没受什么委屈吧?”
“你……”楚一弦扬手就要打人,被温疏眉抬手阻住。
她看向江如嫣,面上淡笑未变:“你这样问,是想听个怎样的答案呢?”
“我能想听什么答案?”江如嫣笑意更浓,语中顿了一顿,悠悠地摇起头来,“罢了,不提也罢。这些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各人有各命,姐姐善自珍重就是了。”
酒楼二楼的雅间里,谢无听罢手下的回禀,活动了一下脖颈,侧首望向窗外的闹市。
百姓们大多衣衫粗旧,几个遍身绫罗的少女立在那里并不难找,更何况周遭还有侍从环伺。
“各人有各命。”温疏眉樱唇勾起笑容,“那就祝江家平平安安,江大人仕途顺遂,步步高升,永无波折。”
她慢条斯理的,说得再真诚不过。
江如嫣却到底不傻,略微一怔就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哗”地一声轻响,周遭忽而死寂。
几道人影在昏暗的天色中从天而降,围在她们四周。在他们立稳身的同时,周遭的死寂的人群突然爆发惊叫:“西……西厂办差!!!”
面前这片地方便突然乱了,百姓们推搡着向四面八方后退,然集市里本就拥挤,他们这般一涌很快就挤得堵了去处,很快就挤得动不了了。
堵塞的人们便只好又回过身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的变故。
几名少女都已面色惨白,谢无扫了眼温疏眉:“阿井,带她回去。”
温疏眉低着头,不作声地要走。楚一弦暗自一拉她,挡在她身前,上前怒喝:“你干什么!阿眉没说你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