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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人等了一会,小声道:“爷,那要不要我帮您把小谢搬到床边去?”那边好歹有个木台,铺厚点盖个毯子就能睡。
九爷使唤他去给自己拿了一摞书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睡。”
“可是……”守夜为难,这里就一个罗汉塌,比床铺差远了。
大约是听到声响,脚边睡着的人“唔”了一声,挣动一下,九爷单手拿着书继续看着,伸手过去轻轻安抚了一把,被呼撸了脑袋的小孩儿就又挨挨蹭蹭地继续睡了。
空气里还有酒酿的甜味儿。
守夜看了一会,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想乐。
小谢平日里不苟言笑,做事儿特认真,没想到喝醉了之后跟只小狼狗似的,蜷缩成一团睡得还怪招人疼。
谢璟睡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就醒了,他只是喝了困倦,多少还记得之前的事儿,脸上涨红一片,爬起来就想走,没留神被毯子绊了一下弄出了声响。
罗汉塌上睡着的人发出轻微鼻音,带着笑意道:“这会儿想走了?过来,给爷暖暖。”
谢璟慢慢蹭过去,不好意思地叫了他一声。
九爷掀开一角,让他进来:“外头还冷,在地上睡了一夜累不累?”
谢璟钻进去,觉得自己身上比对方还热一些,摇头道:“不累,爷房间里铺着厚绒毯,挺软和的。”他把九爷的手放在怀里,给他捂着,“爷还冷么?”
九爷笑了一声:“还行,比那天在雪窝子里暖和些。”
谢璟心里升起一股怜惜,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九爷比他高大,比他厉害,比他强上许多,他心里就控制不住地升起一种想疼他的想法,特别想为爷做些什么事儿,什么都好。
谢璟捧着九爷的手哈了口气,揉了两下,又认真揣进怀里。
白容久借着微微发白的天光看他,低头瞧见小孩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做什么大事。他挠了挠小孩下巴,逗他道:“在家也这么给姥姥暖手的吧,还挺熟练。”
“嗯。”
“姥姥平日里叫你什么,可有小名?”
“叫我璟儿。”
床榻上的人安静一会,慢慢开口喊他:“小璟儿,以后爷也这么喊你。”
谢璟鼻尖发酸,点点头,“嗯!”
一连数日,谢璟都在东院当差,除了偶尔应付跑来惹事的白明禹,大部分时间都跟九爷过得平静安宁。
九爷放他出去玩儿,谢璟只摇头。
他跟白明禹不一样,他不喜欢在外头疯跑,也不爱惹事,他最珍惜的就是这样安安静静陪着九爷的时候。
九爷闲了,也会教他写字念书,发现谢璟颇为聪颖,也对算术并不排斥,就慢慢带他一起看账册,手把手教他一些。
起初是无心插柳,但教了几天,九爷觉得这学生真好。
教什么会什么,还不插话,也不反嘴,比白明禹那不成器的好上太多。
九爷有心让他们两个一起学,反正黄明游闲着,不如让黄先生带带学生,想必一个两个也差不了太多。
但白明禹一见了谢璟就开掐——二少爷好像刚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恼羞成怒,要不是九爷身边护卫拦着,眼瞅着就要暴起伤人!
张虎威抱着白明禹两只胳膊把他提起来,那位小爷还在半空蹬脚,瞪着谢璟怒道:“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谢璟你给我出来,有种咱俩去院子里打一架!你来啊!”
谢璟站在一旁不吭声。
九爷从外头回来就瞧见书房鸡飞狗跳的样子,头疼道:“又怎么了?”
张虎威拖住一个,一脸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好像俩人做学问,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刚才还好好的,黄先生就去了一趟茅房的事儿……”
刚去五谷轮回之后的黄明游回来了,瞧见书房里乌七八糟,桌椅散乱了不说,连笔墨纸砚都碰掉在地上,他亲自留出的题目也被墨汁弄糊了一片,掉在地上还被踩了脚印,气得唇上两撇细胡子都翘起来,一蹦老高:“简直胡闹!有辱斯文啊你们!这是咋回事,出来一个给我说清楚!”
谢璟锯嘴葫芦似的不说话,那边被拖开的白明禹倒是说话,但没一句好话,尽数人身攻击。
黄明游气的够呛,让张虎威捂住白二的嘴,问谢璟:“小谢,平时你最听话,你说!”
白明禹那边“唔唔”叫个不住,拿眼刀杀谢璟。
谢璟道:“方才先生出去,二少爷就跟我说。”
“说什么?”
“说让我把手拿开。”
黄明游没听懂,“拿哪儿去?你捂着啥了?”
谢璟:“先生布置的题目,我写完了,捂着没给他抄。”
白明禹寻了一个空隙冒头深吸了一口气,骂他:“呸!你还是不是兄弟,半点义气都不讲!我看你不起!”
黄明游:“……”
刚进门的九爷:“……”
青河白家第一次罚了少爷,没罚伴读,黄明游拿着戒尺毫不犹豫给了白二两下,白二要抗议,就听到主座那边冷哼了一声,立刻吓得缩起脖子,但瞧着依旧气鼓鼓的,不甚服气。
九爷头疼道:“抓二少爷回去抄书,张虎威,你亲自去盯着,亲眼瞧着他抄完一本再放他出大门。”
张虎威领命,提着二少的衣领就回去了,白明禹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闹事,他在九爷这边不敢造次,但除了院子就听到他叫嚷着让张虎威放开他。黄明游原本只是薄怒,这会儿已成怒火中烧,他提了提挂在腰间的腰带,拿着戒尺就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