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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楚恪感到颇为荒谬。探员和赛博格助理是简单的工作关系,他们仅仅会合作一个案子。绝大部分赛博格助理都不会费力气跟他聊从前的个人生活,楚恪已经习惯将赛博格助理视为跟痕检机器人类似的玩意儿,威尔这番剖白令他很不适应。
楚恪灌下最后一口自热咖啡,推门而出。威尔也随之从劳动调遣局的车里出来。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他们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对峙。赛博格拥有完美的体型,楚恪不得不微微仰头去看他。但楚恪才是真正的探员,而威尔只是个派遣专员。只需要楚恪一纸调令,威尔就会被那辆老旧的专车直接送回劳动调遣局,再也不出现在楚恪面前。生杀予夺。
“你说你想给我留个好印象?”楚恪说,他笑了笑,“那你最好再努力一点儿。”
第3章
他们回到了赵艾可的房子里。痕检机器人打印出了完整的检验报告。不出意料,室内其他地方同样没有近期的生物痕迹。现在,他们必须跟那些需要人力的线索硬磕了。
楚恪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通话记录。调查通话记录是个不讨好的活计,一部分人不喜欢收获噩耗,也不喜欢带来噩耗的探员;另一部分人喜欢幸灾乐祸,但楚恪不喜欢这群人。
“通话名单里有两个与赵艾可联系频繁的号码——朴成一,和阿娜塔西亚·罗曼诺娃,”楚恪说,“他们是谁?”
威尔回答道,“朴成一是赵艾可曾经的摄影助手。31岁,本地人,没有案底,也没有赛博格移植记录。在赵艾可离职后,他留在报社继续担任摄影记者。至于阿娜塔西亚,公域网络上我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楚恪授权给威尔接入警方的数据库,得到的信息同样很有限。阿娜塔西亚目前36岁,无业,住在海参崴。一个隐士,看不出跟赵艾可有什么关系。
“先从朴成一开始。”楚恪说。
朴成一的视频通话接得很快,或许这就是一个记者的基本素养。他是个颇为英俊的青年人,发型衣着皆是简约而得宜,典型的社会精英。接通电话后,朴成一的视线在楚恪和威尔之间一扫,停在了楚恪身上:“我是朴成一。”
“探员楚恪。”楚恪草草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其实没必要,他们拨通时用的是警局专线,楚恪很确定朴成一那边的视频投影上有警局的标识。
他开门见山道:“我们想了解一些赵艾可的情况。”
“她——怎么了?”朴成一说。
楚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朴成一尽力绷住了面部的肌肉,但嘴唇极为细微的颤动仍然暴露了他的情绪。
“失踪。”楚恪说,“三天前她出门了,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终端从那时起一直离线。你近期跟她联系过吗?”
朴成一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许多:“我们上次联系大约是两周之前,那篇——你们应该知道——那篇《盗窃,从畸零者的口袋》完稿了,而且传播得很快。我打电话祝贺她。”
“上次你见她是什么时候?现实中。”楚恪问道。
“半年前。”朴成一说,“她想要调查西科系统,问我要一些资料。”
楚恪问道:“你们还保留有合作关系?”
“不,只是私人渠道。”朴成一否认道,“艾可离职后一直是独立记者,没有跟第三方合作。”
楚恪若有所思:“你和她关系不错。”
“当然,我们是朋友。”朴成一说。
楚恪点了点头,又问道:“近期的通话中,赵艾可是否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朴成一明显地犹豫了。
“任何事情都有助于我们尽快找到她。”楚恪说。他在“尽快”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沉默片刻后,朴成一低声道:“也许……你们应该去查查西科系统。”
楚恪微一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一个猜想。”朴成一说,他的表情有些紧张,“艾可那篇报道,就是关于西科系统的,不是吗?”
“的确。”楚恪说,他注视朴成一片刻,换了个话题,“最后一件事:你认识阿娜塔西亚吗?”
朴成一一怔:“谁?”
“阿娜塔西亚·罗曼诺娃。”楚恪说,“我们在赵艾可的通话记录里发现这个人。”
“啊,罗曼诺娃女士。”朴成一恍然,“她是艾可的线人,我们合作过一篇报告,叫作《废墟流浪者》。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艾可最近联系过她?”
楚恪没有回答朴成一的问题,只是点头致意道:“谢谢你的合作。”
朴成一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猜我不能问调查进展是不是?”
楚恪同样微笑起来:“有结果时我们会告知你。”
楚恪挂断电话。看得出来朴成一是个讨厌噩耗的人,但他有点儿紧张过度了,或许他知道一些内情。楚恪把这一点记进他的笔记,连同朴成一提到的西科系统一起。威尔安静地看着他动作。
“你怎么不说点儿什么?”楚恪边写边说,“是你先提出‘工作动机论’的,你得一分。”
“我没有想与您争夺分数。”威尔说。
“那你想争夺什么?”
“我不想争夺什么,”威尔说,“我只是想给您留下一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