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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襄听后,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几年他一直想为皇帝选妃,方便他行事,可皇帝就是不肯松口,非说自己阳事不举,也不怕污了圣名。
按照盛朝律例,无皇帝亲准不可选秀,身为摄政王亦是无法僭越。再加上皇帝体弱多病人尽皆知,他不好为此施压,只能作罢。
但现在,他急需安插一批女人进来。
虽然大明宫有他的诸多眼线,禁军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但元衡身边还有一支羽林军,乃是受三公所控,一直将他护的密不透风,日常吃食汤药皆由贴己人侍弄,旁人做不得手脚。
御前固若金汤,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元衡,只能从嫔妃处下手。
此事还需令寻转机,元襄按捺住心绪,话锋一转道:“就快到千秋节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元衡摇摇头,“全凭皇叔做主。”
“那宫宴就按照惯例举办吧。”元襄微勾薄唇,俊朗的面容携出一丝风流意韵,“今年我会在王府为你设个私宴,领你好生赏玩一番。”
“是,多谢皇叔。”
待元襄离开后,福禄虾着腰进来,忧心忡忡道:“陛下,摄政王办私宴怕是不安好心,要不要告诉太尉?”
“不必,莫要扰老师清净。”
元衡不以为意,继续装裱画作。
这一年来,他早就察觉到了皇叔的焦躁,怕是等不急要对他出手了。
对此他一点恐惧都没有,深宫如同牢笼,久病的躯壳亦是折磨,若能早登极乐也算解脱,何必再引起血雨腥风。这个皇位,他真的坐够了。
福禄长长叹口气,守在他身边不再吭声。
待画作装裱完后,元衡轻轻抚摸画中人的面容,继而卷起画轴,吩咐道:“这不用你了,下去吧。”
“是。”福禄应着,并没有着急离去,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元衡盯着他那张愁云密布的脸,立时明白了什么,将桌案上的红宝镇子仍给他。
福禄讪讪一笑,还回镇子,“陛下,奴没输钱,只是听说一些闲话,不知当不当说。”
这话勾起了元衡的好奇,“说来听听。”
“先前长安有一些关于顾家二娘子的传言,说她退亲是因为摄政王。”福禄怯怯觑向皇帝,“据说,两人有染……”
如他所料,皇帝面上终于有了情绪,眉心拧起,眸中写满了震惊。
福禄连忙劝道:“陛下,您可千万别难过,忧心伤身呐!”
“你胡言乱语什么,朕与顾娘子并不熟稔,为何要难过!”元衡脸色愈白,胸膛极速起伏着,拿起砚台砸在地上,“再说这些荒唐之言,你就不必再朕跟前待着了,滚出去!”
“是!奴多嘴了,奴这就滚!您个万万别动气,龙体为重!”
福禄猛扇自己一个耳光,躬身退出紫宸殿。
空气变得沉闷,元衡忽觉肺里辣疼,双手扶着桌案重重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他拿起画轴,旋动博古架上的瓷瓶,走进伪墙后的暗室。
暗室四角燃着淡淡的烛火,墙壁上挂满了永泰落款的美人画卷,西边两个檀木架子,摆着一层层的木雕美人像。这些东西形态各异,却有一个共通点,那便神韵相似。
寻到一处空档,元衡将新裱的画卷挂上,睨着画中人陷入沉思。
在他看来,杨峪小将军和顾菁菁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听到两人退婚的消息,他跟众人一样难以置信。
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但顾菁菁跟皇叔有染这种事……
怎么可能?
皇叔比她大了整整一旬,虽未娶王妃,但后院一向没空过,她绝不会看上这种男人,顾尚书亦不会允许。
因着退婚一事,杨顾两家早已决裂,如此流言,怕是杨家人的蓄意诋毁。
元衡心口堵的厉害,前迈一步,额头抵在画像上,沉沉阖上眼睛,“朕能为你做些什么……”
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顾菁菁不认识他,他亦多年未见她,甚至连她现在的样貌都不知晓,只能靠着曾经的几次窥视慢慢拼凑。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秋色渐浓,天高云淡,明灿的阳光甚是刺目。顾菁菁坐着马车离开府邸,身边放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元襄送的所有物件。
马车在长安绕了好几圈,确认无人尾随,这才来到事先选好的当铺。
这里的东家是倭国人,长安权贵大多不屑与外邦人结交,元襄的爪牙应该伸不到这里。东西能卖多少钱无所谓,她不想让这件事传到元襄的耳朵里,免得引来祸端。
然而进了当铺,顾菁菁立时呆住。
不大的铺面内塞满了狠戾的扈从,元襄身着黛色宽袖圆领袍,正坐在软榻上悠哉呷茶,狭长的眼眸一斜,寒碜碜盯着她。
完了……
顾菁菁脊背生寒,懊丧地咬住嘴唇,还是没能甩开元襄的眼线!
宁斌上前夺过范七郎怀里的箱子,放在地上打开。
元襄定睛一看,脸色登时变得沉郁。
诸多玩物中,他对顾菁菁最为大方,得点稀罕物都会送给她。如今那些奇珍异宝全被她塞在一口大箱子里,在挤压中变得面目全非。
若在往常,送出去的东西如何了,他压根不会在意,可现在不知怎的,一阵心浮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