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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秩一眼看出那个背刀的男人有问题,不是看出他的身份试图对他使激将法,就是想要挑拨什么人。
再者他又不是没被江湖人骂过,心态早已修炼得平静如水。
小陈见状忙提起药箱跟上,临到门前,却被茶馆的伙计拦下。
“客人留步!”
小陈想起黎秩说过的话,这书生还真的只付了一半茶钱!
然而就在他一脸怨念地掏银子时,茶馆的小伙计却笑眯眯伸出手,掌心上是先前桌上的十个铜板。
“茶钱已有贵人付过了。”
小陈:“……”
猛一回头看向挑起门前竹帘出去的人,想起他家门前还堆积如山的礼盒,小陈心想,这怪书生,搞不好真的是招惹了一朵有钱的桃花。
青灰色空茫茫的天,青灰色零星几人的街道,青竹伞下立着的高瘦的青衣书生,春风斜雨,远远看着,竟像是一幅静谧悠远的水墨画。
小陈追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没带伞,也没有竹笠蓑衣,将就着抬手遮挡微凉的春雨便追出去。
“喂,你等等我!”
前方的青衣书生当真回过头,微抬起伞面,那一张平凡的脸上,素来平静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莫名变得锐利的目光直勾勾落到小陈身后。
小陈迷茫又惊觉地跟着回头,登时瞪大眼睛——方才跑的匆忙,竟没留意到身后飞快驶出一辆马车。
后知后觉听到马蹄声的时候,他已同那马车仅剩两三步之距!
黎秩眉心一紧,当机立断将手上刚剥好的花生米弹了出去。
当小陈被肩上的疼痛拉回神来时,早已脚步趔趄摔到墙边。
那马车上的车夫虽然也及时勒停了马匹,却还没对方跑的快,竹笠遮掩下的眼睛也错愕看来。
不过停顿片刻,车夫见人无事,留下一句语气稍有些冷硬的好好走路,便甩起马鞭策马而去了。
小陈呆呆看着马车驶离,而后呼出一口气。刚才太过紧急,他都不知是怎么躲开的,只觉忽如踩上疾风,可又控制不住力道跌了出去。
在他迷迷糊糊扶着墙站直时,小腿肚子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是扭到筋骨了吗?小陈倒抽口气,一脸迷茫,而后好像惊觉什么,四下张望,很快,他就松了口气。
他以为又跑了的那个病弱书生就站在不远处。
只不过见小陈看来,他转身就走!
“你等一等!”
小陈也顾不上腿肚子那点微末的疼痛,赶紧追上去,边跑边喊,最终气喘吁吁地躲进了对方伞下,淋了半天雨他已经外衫湿透冷得发抖。“还下着雨,你好歹借我伞躲一躲啊。”
黎秩抬了抬眼皮,脚下步伐终于放慢下来,一手撑伞,另一只手上拿着不知何时藏的花生慢慢吃着。
小陈惊魂未定,喃喃道:“刚才还好我躲得快,说不定我稍微学一下武功,真的可以救杨柳山庄。”
啪的一声,黎秩捏碎了一整颗花生,他看向手心里的碎屑,眉梢挑起,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不过是看陈大夫往日乐善好施名声不错,日行一善罢了。他还真以为自己能躲开那么快的马车?
第2章
两人走在青石小巷里,时而发出咔咔捏碎花生壳的声音。
小陈看得嘴馋,转移话题道:“我看刚才茶馆里的那些人,应当是要赶往金华三清楼的武林大会吧。”
黎秩置若罔闻。
并肩走时,小陈才发现对方比他高了半个头,远看一阵风能刮倒的单薄身板,近看其实没那么夸张,小陈打量了下,看他应当没那么虚弱,暗暗放下心来,又对他很是好奇。
“最近整个江湖都在关注红花令,你就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段时间江湖日报的版面可都是这个!”
说起这个,小陈有些激动,手伸去碰黎秩的油纸伞,对方极快避开,他暗自可惜又没能摸到脉搏,眨巴眼睛问:“你看不看江湖日报?”
无争山庄这几年将名下天下书局专卖的江湖日报推广到中原各地,今上治下清明,吃饱喝足,百姓都有了八卦的空闲,加上江湖日报有权威,也敢写,如此能跟传闻中神秘莫测的江湖秘闻接近的机会自然不可错过。
小陈以为李知不知道那些江湖事,手舞足蹈地解释了半天。
先前说过,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所谓红花令,乃是一纸死亡名单。
从半月前起,每隔几日,一枝红花海棠会将死亡名单戳到往届召开武林大会的金华三清楼那金闪闪的门匾上,半日内必取名单上人的性命。
这也是去年才召开过一次武林大会,今年又开的缘由。
至今,接到红花令的人多是与魔教有过龃龉的武林人士,而死者身上又都会留下一道特殊的十字剑纹——据说这与去年魔教教主在与前任武林盟主陆玄英比剑时,使出的那一剑极快的十字花纹剑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加上红花海棠是魔教教主杀人时使用过的标志性信物,故而江湖日报称,凶手极可能是魔教教主。
显然,武林正道也是这么想的,故而说起凶手,嘴上骂的魔头,心里想的都是伏月山的魔教教主。
但没过几天,江湖日报又刊登了魔教的辟谣声明——
首先,关于十字花纹剑这种正道人士的叫法,魔教不认,因为太庸俗。他们以为,非要给这无名剑招取个名字,也该叫做夺命追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