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页
黎秩脸上满是冷汗,他双眼紧闭着,唇瓣开合发出几声呓语,浑身上下不住的发抖,似乎很难受。
“冷?”萧涵听了一阵,察觉到不妥,当即伸手摸向黎秩额头,入手湿润一片,掌心下忽冷忽热,冷是冰块一般的冰凉,热时又十分烫手。
萧涵这一碰,黎秩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小小一团可怜地躲在他怀里,似乎是因为萧涵身上十分温暖,让他感到舒适,便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萧涵这才发现,可靠又厉害的江湖第一剑,昨夜一人一剑护他周全,不让刀林箭雨伤他分毫的魔教教主,也有如此虚弱、无助的那一面。
仔细向来,黎秩对他真的很好。
萧涵猜测他应该是昨夜受凉,染了风寒烧昏头了,可他这体温实在奇怪,跟在九华山上时一样。
萧涵想摇醒黎秩,问问他身上可带了上回的药,可黎秩烧的头脑昏沉,一直没有回应,他只能用马车上的毯子裹紧黎秩,小心地抱住他——现在黎秩病弱,也该轮到他来保护黎秩了。
但这样下去不行,萧涵想扒开黎秩的衣服找到他的药,又怕药不对症,他想了下,朝马车外急道:“在最近的客栈停下,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黎秩感觉很不好,他像是在蒸笼里和冰窟里来回,时冷时热,这样的煎熬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暖流流入体内,让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当他的意识终于恢复,一睁开眼,干净的房顶横梁结构映入眼帘,身上的不适已经淡了许多。
看来这一次他也顺利的熬过来了。黎秩心生庆幸,正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人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醒了。”娃娃脸的少年冲他笑得格外可爱,看模样,他的年纪应当很小,最多不会超过十七、八岁。
黎秩怔了一下,这不是他认识的人,这也是个陌生的地方,不像客栈,应是江南寻常人家的小院,十分简洁,不过他昏过去前,不是在萧涵身边吗?萧涵人呢?等等……他的剑,长剑九斤不在手边,短剑七寸也不在……
黎秩心生戒备,“你是谁?”
少年道:“我叫燕八,是世子让我来照顾你的。”
黎秩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半信半疑地问:“你家世子呢?”
名为燕八的少年下床倒了杯水回来,送到黎秩嘴边。
黎秩浑身无力,仍强撑着扶着床头坐了起来,接过水自己喝。
燕八并不介意,坐回床沿,笑眯眯道:“世子出去了。世子说你得了风寒,请遍镇上的大夫都说脉象紊乱无从下药,三天里送了八回信催我赶来,结果我刚刚赶到,你这病就不药而愈了,我就说世子是在瞎担心。”
温水滑过干燥的嗓子,黎秩顿时舒适不少,听到燕八态度与燕七那样的恭敬与盲从截然不同,黎秩也拿不准要不要从他名字猜测他到底在萧涵身边是什么人了。他垂眸思索了下,嗓音还是很沙哑地问:“我睡了三天?”
燕八点点头,接过空了的水杯道:“是啊,世子说你怎么喊都喊不醒,偏偏镇上那些庸医又看不出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他都快急死了。”
黎秩暗暗摸了一下手肘的伤,这几日必然常有人给他换药,他身上的包扎是新的,也已经感觉到布条下的肌肤已然结痂,不日就会痊愈。
没想到他这一睡就是三天,想到这三天足以发生很多意外,黎秩有些着急,事关伏月教的事他还没有完全清楚,他想尽快见到萧涵。
“他何时会回来?”
燕八撇嘴,“不知道呢,今晚前肯定会回来的吧。”
黎秩点点头,能见到人就好。从燕八刚才的话听来,他似乎真的来迟了,正好没赶上自己脉象紊乱的那段时间。黎秩想着,又皱了皱眉头。
燕八没再说话,却也不走,坐在床沿直勾勾看着黎秩,炽热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黎秩的脸,像要将他就地解剖了似的,眼里发出古怪的光。
若不是因为他是萧涵的人,黎秩都想将他的眼珠子挖下来。不过因为他跟燕七很不一样,黎秩开始怀疑,这个叫燕八的小孩是不是在骗他,他可能不是萧涵的人,他又觉得不太可能,难道萧涵趁他昏睡时把他卖了吗?
燕八明显看出黎秩微妙的变化,却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更加直接地盯着黎秩的脸,“我听说你的脸是假的,你也帮世子易容过,内行人都看不出什么破绽,确实比我的易容术还厉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黎秩迟疑道:“易容术?”
燕八用力点头,“你可以教我吗?”
他的眼神十分真诚。黎秩意外之余,又觉得此人有点怪,毫不犹豫道:“不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我的独门技艺,绝不会传授外人。”
燕八当即垮下脸,晃了晃双腿,忽然换上一张甜甜的笑脸看着黎秩,两个小酒窝在脸颊凹陷下去,“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不是外人了。”
黎秩面露疑惑。
燕八自作主张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黎秩拧紧的眉头僵住。
“哥。”燕八喊得十分爽快,一脸讨好地抓住了黎秩的手,笑眯眯地道:“你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胜似我亲哥!”
黎秩愣了愣,火燎似的快速收回手,“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