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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烬回摇摇头。
他没有难过。
他只是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异常。
之前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如今回想起来,他才发现其实从他那一个吻落下又被推开那一刻,时倦的声音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他只是害怕。
害怕自己动作太慢耽误了。
人生这么短,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他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么一个人,可现在……
江烬回攥紧了手,手指深深地陷入掌心,再没有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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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
正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台,穿着淡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们正围着台上昏睡的少年忙里忙外,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药物浸泡酝酿过后的味道。
很腥,也很刺鼻。
没有人看见,在这间手术室里,还有一道身影正站在房间的角落。
那身影生了双典型的桃花眼,金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一头银白色长发一直垂至脚踝,像遗落了千万年的霜雪。
再一看,就会发现那身影的颜色非常淡,像是投到水面的倒影,淡得近乎透明。
而且脚下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待到一旁闪烁的心电图恢复至平稳,主刀的医生终于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器械:“可以了。”
一旁的助手替他收拾好工具,朝一旁待命的小护士道:“把病人推去病房吧。观察一晚上,没问题就能送去普通病房了。”
角落里,时倦抬起脚,跟着往外走去。
手术室的门缓缓张开,江烬回猛地站起身:“怎么样?”
时倦听见这个声音,脚步一顿。
小护士将方才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宽慰道:“放心吧,都进病房了,基本就没什么事了,现在只要慢慢等恢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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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已经谈不上繁琐,可人在等待中,时间总是格外漫长难捱,何况还是医院这样生死的被凸显到极致的环境里。
刚刚从手术室出来的人还不能探视,江烬回坐在长椅上,视线一直望着门上的小玻璃窗,似乎是试图通过它去窥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后的另一番景象,又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这短短一天里,江烬回从离开家门到现在,心里便始终绷着一根弦。一头连着他,另一条则连着一个人。
大约是之前绷得太紧,如今突然放松下来,疲惫便潮水般涌来。
江烬回看着看着,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眼前的景象放大又重叠,他终于支撑不住,坐在椅子上昏睡了过去。
就在他身体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一只手从一侧伸出来,轻轻扶住了他的肩膀。
那只手骨相很美,颜色却淡得近乎透明,像某种镜花水月的幻影。
时倦垂着眼看着面前面容疲惫的男孩子,半晌,终于在椅子另一边坐下,而托着手上不省人事的人儿,让他躺在了自己腿上。
一绺银白色长发垂到他的脸上,时倦随手将自己的头发拨开,若有所思地看着腿上的人儿,不知是问对方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你为什么不会生气呢?”
时倦其实说不清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
从他在小巷里身体忽然发病倒下那一刻起,灵魂便也跟着脱离了身体,独立地出现在这个位面里。
只要他想,他依然可以触碰实物,可以接触到人体;
可若是换成旁人的视角,却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更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按理来说其实挺神奇的,他能知晓别人的一切,别人却连他是否存在都不知道。
好像他天生就独立于这个世界,所以才能像看戏一样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可他却感受不到多少新奇,仿佛本该如此。
他看着江烬回叫来救护车,将他的身体送到了医院;他看着他独自在空荡荡的凉椅上,从朝阳高悬等到如今夜色撩人;他看着他失魂落魄,看着他的心理防线一度冰消瓦解。
江烬回喜欢他,时倦一早就知道。
那种一个人看倾慕的对象时,眼里的热烈和光芒是藏不住的。
当然,江烬回似乎也没怎么刻意去藏。
可他不喜欢江烬回,时倦同样清楚。
同样的,他也未曾掩饰过自己的不喜欢。
他只是没有想到,江烬回对他的包容度似乎高得过分。
曲解对方的好意,弃置对方的真心,冷淡,漠视,恶语相向,再到当着对方的面,大大方方和另一个人同行。
无论他做什么,江烬回似乎永远都不会生他的气,更不曾想过远离。
若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便罢了,可他在面对同学,老师,甚至警方人员时,却永远是从容不迫的。
可每每上一秒在旁人面前泰然自若,只要下一秒对上他,所有的冷静都会瞬间丢盔弃甲。
撩一句就脸红,被冷落一点点都会委屈得要哭又不肯哭的样子。
——这样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喜欢。
从言语到行为,都无不彰显着你是这全世界的独一无二。
时倦沉默地看着他的面容,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
第13章
次日。
江烬回是被小护士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