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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处方药以外, 这世上的止疼药物大多带有催眠成分。
时倦在药效下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苏惟宁担心他着凉,从房间里翻出一张薄毯,将他裹好,接着弯下腰, 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走回了房间。
虽然当初时倦说了愿意把他看成自己的所有物,但除此之外也从来没有主动深入地了解过他。
他的父母,家庭, 过去, 时倦从来都没有问过。
仿佛压根不在意。
苏惟宁只能见缝插针地把这些信息灌输给他。
其实一开始苏惟宁还挺想把人给带到自己家里去的,可惜到底还是害怕自己太过逾矩,索性把时倦的房子当成了他的新落脚地,每天一有空就往这里跑。
再后来为了方便出入,他便找那位当了他粉丝的房东阿姨配了把钥匙。
那时苏惟宁正好约时倦出门吃饭, 这一番谈话同样是在当事人眼前进行的。
时倦旁听了全过程,但既没有反对, 也没有支持。
算是默认了。
后来也是因为这个,苏惟宁才会意外知晓时倦身上的病。
这是去年冬天的事儿了。
那会儿由他俩参演的那部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已经在国内上映,内外因加持下, 作品一炮而红,一度强占了那段时间各个平台的热门话题,更是刷新了某评分网站上的最高记录。
苏惟宁当明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出问题的是时倦。
最先出现与他相关话题的,是官博上一张剧照。
后来电视剧刚刚播出时,片头近五分钟的主题曲一马当先,在网上引发了轰动。
有粉丝曾在网上留下话:“听到第一句起,你就会明白声音的力量究竟强大在哪里。”
一直到时倦第一次在屏幕上露脸,剧迷们陷入又一次疯狂。
不过,这次的疯狂更多的是掐架,主要内容则围绕着“剧组真是不行了为了这么一个空有脸的花瓶换掉我们家陶陶”和“你特么眼瞎我家公子有颜值有演技凭什么要捧你们陶延”两个话题。
时倦到底是个没有任何成绩的素人,但胜在美貌无界,每次只要一甩剧照截图就永远有路人为之尖叫化身脑残粉,数量多得离谱。
而陶延却已经在圈子里混了多年,基础盘就远远超过了对方,粉丝有规划有组织,立场坚定无转移,攻击劲也往一处使。
双方的粉丝为此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恨不得当场顺着网线爬过去掐断对家的脖子。
只是,随着播出时间愈长,时倦吸引的目光越来越多,陶延屋子下的粉丝动摇得也越来越多。
能让导演当场拍板叫换主角的演技,哪怕是对专业毫无研究的路人,也不妨碍他们感受到其中那几乎要冲破荧幕的张力。
一直播到尾声,剧中始终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男人被自己的太子殿下逼至行宫外。
他站在十二月的风雪里,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大殿,自己则来到院落中池塘厚厚的冰面上,任由火苗灼热的温度一点点吞没了冰层。
如镜的冰池蓦然破裂,男人落入毫无生气的池水里,未起一丝水花,只余半点涟漪,像是他那了却的一生前尘。
最终留在世人眼底的,只有一口刻着他名讳的空棺,以及灵堂里飘摇的白幡。
片尾曲奏响的那一刻,有千万人在这一晚泪如雨下。
至此,时倦彻底在剧迷们心中封了神。
哦,还有后来剧组为了热度再上一层楼,主动曝出演唱主题曲的人就是时倦本人,并且透露出他就是半年前在网上掀起热潮的句神,以及事后苏惟宁以故意伤害罪将陶延告上法庭最终判决结果在网上公开,各人的反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时倦在那以后偶然一次出门,被超市的收银员当场喊出名字,才开始有自己现在也成了明星的自觉。
最后自然又是一番骚动,时倦从超市一路躲避着人群视线回到家里,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连他也没想到的人。
来人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女人,短发泛着黄,穿着羽绒服,有点神经质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哪怕她已经尽力去做得体面,可在见到他时,眼神却仍旧不自觉带上了闪烁。
有点眼熟。
时倦望着那张脸,回忆了好几秒,方才想起来:这位正是他在这个位面里名义上的母亲。
中年女人双手交叉在身前搓了搓,声音带笑:“乖儿子,不请妈妈进去坐坐?”
时倦推开门,脸上却没什么波澜,道了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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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毫不见外地坐在沙发上。
时倦本身也没有招待的观念,放下手提袋,也没看她,径自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一言不发地翻看起来。
女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开口,只得打破沉默:“儿子,你就不给妈妈倒杯水?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以前怎么教你的?”
时倦听着这话,抬起头,语气有点疑惑:“你以前教过我什么?”
女人脸上笑容一僵。
“杯子茶几上有,饮水机就在门边放着。你要是想喝,可以自己倒。”
女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放柔了声音:“儿子,妈妈知道你我很久没见了,想你了,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你。怎么现在你还跟妈妈生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