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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背老人之所以会在夜里被召见过来给他压制,就是因为晚上蛊虫会格外活跃。
时倦在黑暗中停顿了片刻,缓缓开口,低声唱起一首古老的民谣。
仔细一听,便能发现这正是不久前驼背老人在大殿中为容许辞弹奏的那首曲子。
他音色好,像是落杯的凉白开,干净澄澈,原本鬼泣森森的曲调从他嘴里念出来,却如峥峥的丝竹,在夜色中浮浮沉沉。
令人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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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许辞再度清醒过来,外面已经由明月高悬转为艳阳高照。
他在床上发怔了片刻,忽然掀开被子,猛地推开房门。
房间外值班的小厮看见他出来,急忙上前:“殿下,您……”
容许辞道:“他呢?”
小厮愣了愣:“您说昨晚住在此殿的那位公子吗?他今日一早便回去了,说是您同意了的。”
容许辞垂下眼,握着门把的手缓缓用力。
小厮小心翼翼地抬眼,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咔嚓”的一声。
少年放下手,木质的门把上凹陷成两个深深的指印。
小厮腿一软,冷汗一下子冒出头顶:“殿,殿下,我们要去把他请回来吗?”
容许辞安静了很久,才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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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半月后, 京城的枫树上落下了第一片枯黄的叶子。
打从丞相寿宴以后,时倦再一次坐上了戏中的莲花台。
这是班主的主意,因为他那天在丞相府的弹奏太过惊艳, 班主在询问得到同意过后, 果断将这一段加进了新排演的戏里。
大伙儿近期本就在排演新戏, 台本几乎天天变, 如今再改一段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适应了半个月,一直到月末时,终于在照仙楼上演新排的戏剧。
浣花班在京城不缺名声, 演出新戏的消息放出去后,当晚的茶楼里几乎人满为患。
此前的时倦为了隐瞒身份低调过活,干的一直都是后勤工作。如今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单单亮相时那一瞥便吸走了大半宾客们的视线。
叶怜一曲唱完,其他扮演小角的人先一步下了台, 留主演应付宾客们的吵闹。
时倦因为坐的位置颇高,从莲花台下来后, 正打算直接离场,下方却忽然有人喊道:“乐师先生,趁着现在有空,不如也下来喝一杯?”
叶怜已经被客人叫下了台,正站在中央最大占地最多的那张桌子前陪桌上的老爷谈笑。
那老爷是茶楼常客,一直钟爱戏曲歌舞,叫叶怜也是为了更好地与他探讨。
而方才开口的则是这位老爷身边那位与他有五分相似,一看便知其血缘关系的年轻男子。
时倦想了想,点头应下,走下台。
那年轻男子面上一喜,一边招呼着人, 一边朝桌上一示意:“公子不打算给我们敬杯酒?”
时倦拿起桌上的酒壶,在空杯里斟满酒。
男子早便注意到他了。
之前还只是在台下看不分明,如今距离一近,男子便发现面前的乐师生了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眼尾含了一泓清池,如今眼睫微垂,眸光更是无波无澜,像天华山初降的细雪。
这白衣的乐师是个美人啊。
时倦端起杯子。
男子与他碰了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握住乐师的手腕,往自身的方向将人一带。
时倦没想到他会有这番动作,空中的那只手下意识扶了一下木桌。
男子搂着跌入怀里的人,黑发扬起的风令他心神荡漾。他伸手,缓缓抚上乐师右眼眼尾的地方,笑吟吟地道:“公子这枚泪痣生得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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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位乐师先生便被那纨绔拉进了怀里,碰……”
“砰——”
容许辞执着笔,笔杆穿过足有数寸厚的纸张,深深地陷入木质的长桌中。
木桌自笔杆的孔洞向四周寸寸龟裂,延伸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而后“轰隆”地一声,整个木桌断成了两半倒在地上,上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下来。
徐卫眼皮子一跳,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容许辞缓缓抬眼,唇边竟是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眼里的东西翻滚得浓稠,黑得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后来如何,怎么不说了?”
徐卫头皮发麻:“然后……”
他“然后”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容许辞拿着那支毛笔,似是随意地朝对面的人一掷。
毛笔的尾部擦着徐卫的脸飞了出去,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凹痕。
徐卫只觉得脸庞被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再不敢耽搁:“那个纨绔就问乐师先生愿不愿意陪客,而乐师先生他……”
容许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打算……”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些天来,徐卫作为双方都有接触的中间人,如何看不出自家殿下对那位来历不明的乐师的在意。
他说完这句,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发飙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