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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
一声低沉的轻唤,轻到几乎听不见。
不是他的理性太过脆弱不堪一击,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在他受伤之后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第一次有人帮他把流血的伤口擦干净,第一次被这样用单纯关切的语气,问难受不难受,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帮助可以是很单纯的,不带任何目的……
要击垮一个人的意志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原来有的东西不是不稀罕。
只是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没有感受过,何谈稀罕不稀罕。
重新上了药的伤口清凉酥麻,对比之下,之前可以轻松忍耐的疼痛被放大了能有数百倍,光是回忆一下,都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之前明明不觉得有多疼的啊。
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就这样吧。
沈修然疲倦地阖眼低头。
当他被砸破了脑子头脑不清醒好,当他被信息素迷了志贪婪一晌的温暖好,他都认了。
就这一次,一次就好。
多留一儿吧。
江妄不明就里低头的同时,五指微蜷的掌心贴上了不属于他的温度。
沈修然埋首,额头靠进了他的手心。
触感传来,江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愣愣地看着他的发顶,那种“不忍心”的感觉忽地又一次涌上心头。
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此时此刻的沈修然好像很脆弱,就总感觉他是……孤零零的。
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嗳,你怎么了?”
他犹豫了半晌,试探着问他:“真的很痛吗?可是药店店员明明说这个药上了是带止痛功能的啊。”
“不痛。”他低声说。
江妄意外于他竟然真的回答了自己,趁热打铁继续问:“那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还是真感冒了?”
沈修然那两个字像是施舍,施舍完了就又不理人了,只是攥着他的手添上了力气,好像生怕他挣脱逃跑。
要听自闭发作的自闭儿童说一句话是真的艰难。
江妄拿自闭儿童没办法,拿挂了彩的自闭儿童更没办法。
玩笑嘀咕着“班长,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这么粘人”,一边重新往后靠着桌边,纵容地任他抓着自己不放。
反正他这儿也闲,没事干,爱抓多久抓多久吧。
只是眼前这个场景,莫名让他想到了上个学期他在家门口看见的那只流浪猫。
是很漂亮高傲的流浪猫,还有点小脾气,他连着喂了它快一个星期的鸡腿它才终于肯主动靠近他摸摸毛。
当第一次被毛毛绒绒又小小巧巧的猫脑袋拱进掌心时,他的心情就跟现在差不多。
软软绵绵的,又暖又酸。
……
alpha身体素质好,三天的时间,足够伤口结起一层薄薄的痂。
加上江妄这个中国好室友勤恳体贴的照顾换药,开学那天已经用不着再包纱布,虽然伤口看着还有些吓人,不过确确实实是在慢慢恢复了。
而且没有感冒没有发烧。
就很棒!
周一开学,教室里一整天都有人在不断将视线飘到沈修然身上,一边想要看清帽檐底下的伤口到底严重不严重,一边猜测这伤口从何而来。
是跟人打架打的?或者自己不慎摔的?
两种可能放在班长身上好像都挺违的,但是要说什么别的可能,他们也想不出来。
好奇心使人抓心挠肺,偏偏又没人有那个胆子去问,再想知道只能自己憋着。
但是某些人好奇心的旺盛度就是超出常人。
比如七中百晓生——程七崽同学。
从早上憋到晚自习最后一节,他终于憋不住了,猫到江妄身边小声问:“江哥江哥,打听件事儿啊,就那个,你跟班长是不是在宿舍打架了?”
江妄:“?”
程栖指指沈修然,再指指自己脑门:“这儿,那么大一块儿,是不是你干的?”
江妄嘶地抽了一口气:“不是,你怎么觉得是我干的?”
程栖斟酌着吐出两个字:“家暴?”
刚说完,脑门就不轻不重挨了一下。
“家个鬼的暴。”江妄简直佩服他的脑回路:“你江哥是那么暴力的人?别瞎想,这事跟我没关系。”
程栖抱着脑门:“那是怎么回事呀?”
江妄撇过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程栖睁大眼,声音压得更低:“你们一个宿舍诶!都不知道吗?”
江妄:“一个宿舍而已,又不是连体婴,什么事儿都要知道啊,反正他到学校时候已经伤了,估计路上摔的吧。”
应该……是吧?
江妄抬头瞄一眼当事人,抿了抿唇,他不确定。
总不可能真的是打架来的,毕竟要真跟人打架,以他的实力不可能挂彩这么严重。
除非他傻了不还手,站在那儿给人当活靶子。
想想也不可能。
只是直觉好像不方便问,他没有强行打探别人隐私的喜好,每个人都有想一个人用力藏起来的秘密,不是吗?
“班长走路会摔跤?”
程栖皱紧一张小脸,自说自话:“不能把,我怎么觉得听起来这么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