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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看见大高个狞笑着把两只眼睛瞪成漏风的灯笼,提起脚板重向他踩过来——
倏然睁开双眼,江妄在挨踩之被吓醒了。
醒来并没有让他觉得大松一口气,反而因为梦里清晰的真实的画面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和后怕。
睁开眼晴是一片漆黑,一旦闭上,就情不自禁去幻想那张可怖的脸就在面前,正在弯腰盯着他笑啊笑……
woc!
要死,什么狗屁梦这么吓人!
沈修然一直没有睡着。
熄灯前接的那通电话里,沈以呈的话始终阴魂不散地响在耳边。
“目前情况非常乐观,你哥哥或许很快就要醒了。”
“修然,你自己做好准备。”
准备?
呵,什么准备。
准备好在沈承辉醒过来的时候把所有他“暂时代为保管”的都还回去?还是准备好收拾东西再次滚回孤儿院?
不可能了。
沈以呈太过自信,竟然会真的以为能够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不会甘心一辈子被沈承辉这个废物困住,被唯利是图的沈以呈困住,更不甘心被沈家这庞大的商业帝国困住。
他已经有了想要争取的理由,有了想要为他摆脱一切的人,自由是天给的权利,没有人能将它从他手中剥夺。
除非他自愿套上绳索,把束缚的另一头交给最信任的人,否则,谁也不行。
任何人都不行。
闭上眼睛放任黑暗将他吞噬,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脚步声刚走几步就消失了,一只手隔着被子戳了戳他的手臂。
“班长,你睡了吗?”
沈修然偏过头,隐约能看见江妄像只小狗一样蹲在他的床。
很神奇的,像虚幻和现实的接缝,江妄的出现让他在黑暗中不断下坠的灵魂失去量,轻飘飘开始回温。
“怎么了。”他倚仗着黑暗的掩护一眨不眨看着他。
“你真没睡啊。”江妄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后半句话似乎怕惊扰到什么,音量放的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吐词:“我做噩梦了。”
“特别吓人的噩梦,我都好几年没做噩梦了。”
他说:“我觉得是池菜菜的锅,刚刚睡之,他给我听了他女朋友唱的歌,然后我就做噩梦了!”
“然后呢。”他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睡。”江妄又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厚着脸皮问:“行吗?”
沈修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安静两秒,默默掀开被子。
江妄立刻顺杆往上爬,乐颠颠钻进去跟人拱在一个被窝,热气包裹,安全感一下就来了。
“我没挤着你吧?”
“我说挤着了你会回去?”
“那不会。”江妄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可以侧着睡,尽量缩小我的占地面积。”
沈修然没说话了。
江妄知道他要睡觉,便不再扰他,自顾自小幅度调整着睡姿,但是怎么调也不舒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沈修然闭上眼睛才没两钟,又被身边不安的人戳了一下。
江妄用更小的气音说话,生怕会吓走沈修然的瞌睡虫:“班长,我睡外面不舒服,咱们可以换换吗?不靠着墙我睡不着。”
“……”
“随你。”
“谢谢班长,班长你人真是太好了!”
说完不等沈修然动作,自力更生就在被子底下从沈修然身上爬进了里侧。
即便是努力在轻手轻脚,还是不免会不慎碰到对方,最后脚背不知道蹭到了哪里,江妄听见沈修然闷哼了一声,呼吸一下变了。
!!!
他吓了一跳,赶紧缩进去躺好,扒着沈修然肩膀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可,我踢到你了吗?”
江妄没有贴阻隔贴,也没有喷阻隔剂,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被信息素冲散得所剩无几,随着情绪波动,甜茶味不知不觉弥漫在被窝。
对他没有一点防备,所有靠近几乎都是随心所欲,靠本能在驱使,不懂保持距离,也不懂自己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见沈修然不应声,江妄以为真的是自己把他踢疼了,赶紧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动作到一半又被人勾住肩膀按了回去。
两个人的姿势掉了个个。
肩膀上摁着一只手掌,周围太黑了,江妄只能看见自己上方沈修然模糊的影子,却看不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安静了一会儿,自以为犯了错,做贼心虚的人主动开口:“我真把你踢——”
“江妄。”几乎跟他同时,沈修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声音沙哑,和着被勾出的戒酒味一并融进夜色。
“你还有多久满18?”
“……?”
江妄被问懵了:“还有半年吧……怎么了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口问问。”
沈修然用力握了一下他的肩膀,翻身下床。
“哎,你去哪儿?”
“厕所。”
江妄听见关门的声音,缩进被窝嗅着残留的酒香,很心虚,很愧疚。
是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示弱,要躲进厕所慢慢缓吗?
他到底是踢到哪里了?
……
越临近高考,学校的模拟考安排就越紧凑,到后来干脆把他们周六上午的时间都霸占了,做随机科目抽查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