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金砖目光微微扫过岩浆深处，语气颇为平淡，眉眼间却似乎隐隐想起来些往事。
    楚天策点点头，笑道：“我还听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听说过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不错，所以你这句话，有一半对，有一半错。”
    “你能够走到这里，自然不单纯靠运气，夺取青铜长剑、灌注无穷精血、使之达到地阶上品，磨砺身躯、使之可以承受着无边烈焰，至于几次险死还生、没有半途便被这些神火境的小家伙斩杀，自然是你天资纵横、勤修苦练的成果。”
    “须知修行之道，功不唐捐。”
    “只是你最终能够进入这真龙秘境，确然是有一些运气，更准确的表述、是气运。”
    金砖目光灼灼，望着楚天策，突然长叹一声，声音霎时间凝滞。
    足足过了几个呼吸，眼底的无奈和叹息，方才缓缓消散，重新恢复了平日里世外高人的自负模样。
    “修行一道，天资、勤苦、资源、气运，缺一不可，这四者固然可以彼此成就，但归根到底，并不相同。等你真正进入星海深处，境界足够高，便会发现，真正的绝世大能、无上强者，选择弟子、最重要的并非是天资根骨、而是气运所钟。”
    楚天策闻言，沉默片刻，突然指尖轻轻一弹剑锋，清劲的剑鸣、犹如龙吟。
    “勤能补拙，强者运强，走吧！这里恐怕已经是到了奎山秘境，舞秋当日便是出现在此地。”
    目光同样扫过岩浆深处，楚天策突然一招手，沿着岩浆地脉、继续前行。
    金砖身形一跃、落在楚天策肩头，同样不再多言。
    …………
    “气运所钟……强者运强……”
    岩浆最深处，先前那双眼瞳缓缓亮起，只是眼底、却是明显升腾起一丝复杂之极的神色。
    似乎有一往无前、生死不避的勇武，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坚持。
    又似乎充斥着无可奈何的失落、悲伤与绝望。
    “时至今日，万事皆休，这元龙星的未来……罢了，还管什么未来呢……”
    良久，低沉的叹息声响起、旋即缓缓沉寂。
    …………
    “原来就是这里，得到玄龙心剑的大殿。”
    楚天策迈步走出岩浆，落入眼帘的、是一片颇为熟悉的情景。
    不足十里之外，便是先前摆放玄龙心剑的大殿。
    只是当时、看起来还只是一柄平平无奇的玄阶极品长剑而已。
    就是在这片大殿之中，五宗会武的天才妖孽疯狂搏杀。
    就是在这片大殿之中，楚天策彻底斩杀了叶岚芷。
    只不过那时剑下湮魂的叶岚芷，是死是活、已经不得而知。
    或者说，死在楚天策剑下的、究竟是叶岚芷、还是鬼雾婆婆的一缕残魂，已经无法确认。
    “那头火龙倒是有点意思，布置了这样一个局面，看来确实是在努力寻觅气运所钟的绝世妖孽。”
    金砖目光遥遥望去，先前一场大战、只不过数年而已，破碎的大殿中、搏杀的痕迹犹在。
    楚天策迈步走进大殿，一缕真龙气息缭绕，细细感受着大殿核心之处、曾经摆放石台和长剑之地。
    历经化龙池，楚天策体内的真龙血脉已然迥非往昔三枚龙鳞可以比拟，单纯比较血脉精纯，等闲蛟蛇、蛟龙、根本无法与之相媲美，恐怕只有真正的龙族可以更胜一筹。而且这一丝差距，并非楚天策体内真龙血脉不足、而是无法主导身躯。
    黑暗剑王的剑锋，彻底击溃了神龙的力量和威严。
    然而大概一刻钟之后，楚天策终于微微点头，说道：“你所料不错，没有丝毫的真龙气息。”
    “那头火龙应该是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才布置这处秘境，三枚龙鳞和青铜长剑、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四处散落，若是有人可以一一得到，又出现在真龙秘境附近，便会自然进入化龙池，洗炼龙族血脉……至于能不能得到龙族传承，我就不清楚了……”
    金砖微微点头，嘴角却是稍稍撇了撇，似乎有些同意、又有些不屑。
    这一套手法和布局，金砖一目了然。
    这并非只是因为金砖曾经是星海深处的强者，境界高绝、眼界广阔，更重要的原因，是先前金砖身受重创、生死两难，同样反复思量过、该如何留下传承。强者身死，绝少有人甘心就戮，往往会小心布局、留下因果，纵然不能未来借机重生、亦要屠戮仇敌、一雪大恨。
    缓缓收回真龙气息，楚天策沿着当日五宗会武道路、逆向而行，很快便即走出了大殿。
    一缕元魂境巅峰的真元悄然弥散，秘境之中的灵兽，如同感受到苍鹰恶狼的野兔，早已逃遁无形。
    大概一个时辰，一座古拙而破旧的祭坛，出现在楚天策面前。
    四面散落的灵石，早已被楚天策炼化，布置的法阵自然是土崩瓦解。
    一股颓然破败的气息虚空弥散，隐隐勾勒着奇异的空间韵律，不断缭绕。
    “鬼族的气息？那个紫头发的小丫头就来自这里？”
    “这祭坛是通往鬼族？鬼族有多强大？”
    金砖一跃而下，刚好落在祭坛上。
    楚天策一愣，正要开口，却看到金砖随意摆了摆脚爪，说道：“不用担心，这祭坛已经基本废弃了，想要启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这祭坛的尽头……应该不会是鬼族，这上面气息非常驳杂，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传送法阵，只是废弃了而已。”
    “原来如此。”
    楚天策指尖轻轻拂过祭坛。
    古旧而朴拙，触感有些像是历经风霜的山石。
    一股奇异的空间气息弥散，似乎隐隐有一张模糊的画图，出现在指尖。
    “这祭坛虽然破旧，但并没有彻底报废，只是想要完全修复，凭元龙星这些灵阵师显然不可能。”
    “我明白了，一座不知道目的地的传送法阵……”
    楚天策微微摇头，心中陡然想到许久不见的鬼舞秋。
    神龙见首不见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