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秋啸声急切，浓郁深处的紫芒、鼓荡着修罗王血的神威，瞬间将楚天策完全包裹。
    然而紫芒深处，楚天策突兀中宫直进、眉心金刚珠好似烈阳闪耀，神剑般狠狠刺出。
    嗤的一声脆响，高台边缘、破碎的神纹阵符明光流淌，瞬间将剑芒吞噬。
    然而凄厉霸道的鬼啸声，却是渐渐失去了灵性和生机。
    啸声依旧凶戾雄浑，然而明显荡漾出一丝丝衰颓和黯淡。
    “怎么回事？这鬼啸的主人生机已经完全枯竭，但却没有呈现出浓烈的死亡威压，是神魂剥夺？”
    鬼舞秋对于阵法并不熟悉，但对鬼灵气机却是极其敏锐。
    只是一瞬间，便即深深感受到了这鬼啸之中细微的变化。
    楚天策微微摇头，眉心明光消散，沉声道：“我只是感到阵法并无太强反应，冒险一试而已，不曾想这鬼啸似乎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并不特别强大。可是刚刚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力量，确实是超出你我太多太多，如若当真有如此战力，你我联手、保命艰难。”
    七八个呼吸，鬼啸渐渐止歇。
    虚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楚天策催动剑气、试探高台阵法，没有任何变化。
    “这阵法可有束缚、困锁、封印一类的效果？”
    鬼舞秋突然发问。
    晋升净土境，鬼舞秋已经开始学习灵阵一道，但所专注的、主要是破阵。
    这座法阵境界显然超越了星域极限，再加之已经破碎大半，只能够通过神纹痕迹倒推法阵灵妙。
    如此手段，唯有品阶极高的灵阵师，以深厚丰富的经验，才有希望做到。
    “应该是没有，法阵同时具有不同功效虽然长剑，但往往需要一个、甚至数个变幻结点。但按照残存的法阵神纹，都是偏向于生命、死亡，并没有发现其他灵效，如果不是为了夺舍重生，就是修行某种偏门秘法，需要抽取大量生灵或者鬼灵的本源。”
    楚天策微微摇头，神色凝重。
    在定星黑洞和黑暗花环中得到神纹传承，对于其神纹阵法的提升、远远胜过星域中任何传承。
    定星黑洞中的高阶神纹，足可以高屋建瓴，让楚天策提前感受到高阶神纹的妙韵神威。
    而黑暗花环中的荒古神纹，更是如同将历史长河中的神纹变幻剥离出来，一一讲述。
    可惜的是，虽然传承高妙，毕竟时日太短。
    纵然竭尽全力，楚天策依旧只能看出六七分灵妙，更遑论反本溯源、重现法阵。
    “这高台之上，必然是鬼修，但却不一定是鬼族。既然法阵没有束缚、困锁、封印一类的效用，那么这里面的存在，应该没有离开的能力、或者没有离开的意愿，我们不妨直接上去看看。”
    鬼舞秋思忖片刻，眼底终于泛起一抹坚定。
    楚天策微微点头，手印变幻、本源渐渐融贯在修罗王血深处。
    在此地，自然优先鬼灵。
    迈步走向高台，四周渐渐氤氲其一抹森然凌厉的威压，鬼啸声源源不绝、几如雷霆。
    法阵虽然破碎，但依旧神异强横，想要探查高台、便只有华山一条路，正面攀登。
    “除非被毁灭的法阵都是鬼灵妙意，否则这座法阵、大概率并非出自鬼道灵阵师之手。其中蕴藏着的生命与死亡真意，诡异奇绝、却又不失堂堂正正，隐隐给人一种感觉……似乎这位灵阵师在生死大道超凡脱俗，但并非鬼修、甚至是第一次接触鬼道法阵。”
    楚天策一面走，一面细细体会着法阵灵妙。
    走上高台，不过十几个呼吸。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通体黑袍、盘膝而坐的中年男子。
    容貌苍老，眼睑低垂，眉眼间的生机灵性极其破碎，更多的、是空洞与枯寂。
    “死了？被彻底湮灭了三魂七魄？”
    尸骸四周石屑散落，神纹阵符密密麻麻、远胜高台之外，但却已经完全破碎，全无丝毫灵效。
    楚天策五指虚抓，一缕石屑落入掌中、旋即化作簌簌而落的齑粉，连同破碎的神纹，一并跌落。
    鬼舞秋迈步上前、深深望着尸骸，片刻方才摇头道：“这是一具鬼傀儡。”
    “鬼傀儡？就是青鬼门那种？”
    楚天策心中一动，先前自青鬼门得到塑灵鬼法，一并得到的还有十一尊傀儡。
    三尊半步净土，八尊虚空境后期，后来都被放在了擎天宫、以备不时之需。
    鬼舞秋双眉微蹙，说道：“大概相仿，但本质不太一样，这种鬼傀儡是一门极特别的鬼道秘法、专用来转生。看来这座法阵，确实是为了转生，只是并非普通意义上的夺舍和转世，而是通过鬼傀儡，先将灵魄本源灌注到鬼傀儡中，再寻觅机缘。”
    “机缘？还是夺舍？”
    楚天策发问。
    “有合适的躯壳，当然不会放过，但并不只是如此。鬼傀儡转生，博大精深、奇诡深奥，冥鬼殿中记录了几十种秘法，天差地别、各有妙用，而且也并不是单纯为了绵延寿元、躲避生死大劫。”
    “譬如可以分魂转生、然后合并本源，就有一定的希望突破极限、或者用来参悟先前无法理解的法则本源。再如可以不断融魂高阶傀儡，相当于自然拥有完美体魄，不必耗费精力打熬；还有一体双生、形影共生、七魄法阵，种种奇思妙想、都有成功的前辈。”
    鬼舞秋摇摇头，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敬佩。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智慧、大机缘。
    这鬼傀儡转生的秘法，每一次创见，都伴随着无数凶险惨厉。
    “修行世界，果然奇妙万千。”
    楚天策叹息一声，深深望着这盘坐的男子，心中豁然开朗。
    没有生机、满是空洞和孤寂的原因很简单，这男子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傀儡。
    虽然是精心炼制的鬼傀儡、用作容纳灵魄本源的载体，但终究只是一具傀儡而已。
    “这具傀儡的价值非同凡响，虽然你我没有转生的必要，但却有着无穷妙用。别的不说、牧麟已经寿元无多，这具鬼傀儡若是让他知晓、无论任何代价、哪怕是缴付整个烈鬼门，他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鬼舞秋嘴角轻扬，向着鬼傀儡轻轻一拜、旋即五指虚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