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是黎韩承控制的，所以黎韩非根本不用为了气压而担心。随着气泡越来越深，也没有水压的任何负面感。只是越往下，那种深种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便席卷着黎韩非的全身。
    黎韩非不敢忽视自己心底微弱的变化，只跟黎韩承没话找话道。
    “我知道鳕鱼是群居的，可他们会有母系社会吗？”
    理论上讲，只有进化出一定智慧的，才能有母系社会。说是母系社会，其实是族群出现了分工乃至阶层。就好像虎鲸。
    虎鲸里面会有头鲸，然后有几只雄性专门作为前锋探寻前路猎物。雌鲸配合狩猎同时也负责教育幼鲸，教会他们如何狩猎。他们的记忆可以传承，所以，对待不同的猎物，他们已经有了代代相传，不同的作战方式。而且还会有一批年轻的虎鲸去照顾年长和受伤的鲸鱼。
    虽然会有个别不会捕猎的虎鲸存在，但这种赡养没有捕猎能力的族群，在虎鲸内部是大规模存在的。
    可虎鲸是哺乳动物。他们进化出这种分工明确的族群社会并不让人觉得奇怪。可海里普通的鱼还能进化出这种，甚至还能反哺母鱼就很奇怪了。
    “他们进化出了类似蜜蜂的群体思维。并不是群系社会。”黎韩承给出了解释。
    “群体思维？”黎韩非隐约觉得好像听过。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人的话，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考，可以交换意见，然后在交流中改变一些想法。群体思维，可以算作是每个个体都是大脑思考的一个单元。他们回依据族群做出选择。蜜蜂、蚂蚁都是这样，他们属于众多身体，组成一个思维上的个体。这群南极鳕鱼，就是进化出了类似的结构。”
    黎韩非皱眉：“那也足够恐怖了，这……才一年吧。变异的就这么快了？这要是有个十年八年的，别真的生成什么文明了？”
    “如果只是鳕鱼不可能的。大脑的运作很消耗能量，南极物资匮乏，他们的大脑进化也到极限了。蜜蜂、蚂蚁，几亿年前就已经建立相关体系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改变。至少也是哺乳动物，才能支撑大脑庞大的运算。”
    之前就说过，人体每天摄入的热量都很高，而这些热量至少三分之一都供给给了大脑。这是人跟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所在。
    黎韩非听了这话，心里的感觉有些奇妙。
    其实算下来，再倒霉，其实最幸运的事情也是成为了一个人。
    而不是野兽一般，去感受有今天没明天的艰苦日子。
    比如水下的这只大鳕鱼，庞然大物又如何？不还是他今天势在必得的猎物。
    想清楚了这些，黎韩非不再胡思乱想，专心等待。他没敢开灯，知道深海之下的鱼都是随便长的，有太多恐怖可怕的存在。加上也怕看看见海底深不见底的幽深环境，所以干脆合上眼睛，开始去想哥哥回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哥哥了，甚至算起来，高中以后见到哥哥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他是一个提起来非常有面子，可以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挺起胸膛，骄傲的对外人说“这是我哥”的人。只是这样的哥哥，随着长大以后，距离自己也越来越远了。
    这次哥哥找回来以后，就是用绳子硬绑，也一定要将人绑在身边。
    黎韩非再也不想面对茫茫的大海，失措的在海上去寻找哥哥这个虚无缥缈的身影了。
    前面能听见一些发闷的声音。黎韩非也不敢看过去，只低头看屏幕。黎韩承写到：“小鱼在保护母鱼，阻止你的靠近。”
    黎韩非挑眉：“他们还会预判危险了？”
    “不是预判危险，是杜绝所有会动的东西靠近母鱼。防止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他们只会送完全不会动的死物到母鱼的面前。”
    “那母鱼究竟是多脆弱，叫他们害怕成这样？”黎韩非皱眉。
    黎韩承道：“一百五十米长，五十米的时候躲进了一条裂缝中，现在已经出不来了，”
    黎韩非抽抽唇角：“那是该什么都怕，就是些虫子进去也能给吃干净了。”
    毕竟不能动了，再大的怪物也没用。
    “我原本想将这里震开，将鱼赶出去的。不过现在也没什么。”黎韩承说完，气泡的速度快了很多。
    其实那些所谓的小鱼，小的也有一米多长，大的两三米长，跳上夹板以后，咬人一口能直接给人截肢。不过这种鱼一般一木仓就打死了，很好处理。只要反应足够快，这些上了船的鱼，就跟自己跳进锅差不多。
    水面上打的如火如荼，没人知道真正的主战场其实是在水下。
    黎韩非不敢看外面，所以纯粹是靠着黎韩承的牵引的，他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感觉到速度变慢了，那就是到了。
    气泡从下潜到前行，黎韩非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感觉到平稳以后，得到了黎韩承的提示。
    “前面就是大鱼了。”
    “你快点，我不敢看！”黎韩非道。
    紧接着气泡加快以后又慢下来，黎韩非这才鼓起勇气打开手电四下看一下。
    里面能见度很差，水并不清澈，所以打手电看的也不远。
    “鱼……就在这裂缝里面吗？”黎韩非难掩激动。毕竟这辈子可能只下来这一次了。
    黎韩承的回答有点残忍：“这是鱼嘴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