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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前长发散开, 如之前一样双脚离地腾起。
立香得以保持着一米九的视线,她维持着“哇”的嘴型, 整片密林都在飞速后退。
天狗住在京都爱宕山,临涧架起鸟居, 正面望去只能看见飞流直下的瀑布, 水雾弥漫下折射出虹色的光圈。
他们穿过了鸟居。
一阵类似水波纹的震荡后,立香看清了此处真正的面貌。
与其说妖怪的巢穴,不如说是山中隐秘的神社。朱红色圆柱架出多层中空建筑,又背靠深涧, 树木自然的将其包裹——就像自然赠与的住所一般。
立香断定, 这地方放在近代日本必被列为亲近自然必打卡景点NO1!
就是天狗的地盘可能容易丢小孩, 特别是这里还有乌天狗那种死心眼。
她和小男孩被打发到一边, 两个大妖对坐,很快开启了旁若无人的闲聊。
立香尝试先和沟通尚且不熟练的小孩子搭话,结果还没说上两句呢, 这孩子居然就头一倒,自己睡着了!立香只能把他交给大天狗, 最后由乌天狗带去他暂时的房间里休息。
大天狗也问她, 你需要去睡一会儿吗?立香摇摇头。
见她一直好奇的四处望, 这位主人慷慨的提出:“你可以四处去看看的哦, 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摇摇这个铃铛, 乌天狗会来接你。”
立香从他手里接过用红线穿起来的金色铃铛, 她提到眼前晃了晃,眼神又不自觉的瞥向玉藻前的尾巴。
铃铛都是同款,这俩就真——狐朋狗友啊。
玉藻前注意到她的目光,挑.逗性质地甩了甩尾尖。
“这都是我的东西,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一个哦。”狐妖在清脆的铃铛声响中发出蛊惑低吟,“只要你把 ‘真名’交给我,要多少个这样的铃铛都没问题。”
说完这话玉藻前就看见立香皱起了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她也没有藏起这份不高兴。
狐妖以为这是对她打听“真名”的不满,却不料听到藤丸立香说。
“什么?咱们认识这么久啦!我给你偷过叶王的酒,咱俩一起编过晴明的小辫子,还偷偷在大内裹的屋顶骂过弱智阴阳师……结果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名字吗!”
立香的反问中带着强烈的难以置信:“第一次见面我就烧了你尾巴诶!正常人,阿不对,是正常妖怪!正常妖怪不应该立马打听是哪个熊小孩在搞事?然后记恨在心,以后隔三差五就拿这件事出来挤兑……”
藤丸立香以己度人,在脑中排列了无数种烧别人尾巴理应接受的惩罚。等说嗨了有些停不下来。
她又后知后觉想,不对啊,这熊小孩不就是我本人吗?
立香立马改口快速揭过这一茬,先发制妖:“所以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名字!”
大天狗低笑出声。
“哦?”玉藻前在面具底下勾起嘴角,她压平声音,问,“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吗?”
藤丸立香冷酷极了:“不愿意!”
“你自己去问晴明!哼!”
说完这话,她就傲娇转头,一蹦一跳的跑了。
当然,立香没有走远,毕竟人生地不熟。
她回忆了一下爱宕山,放在近代的话大概是在京都市右京区那边,九百多米的海拔放在平安京这个时代已经算相当高了。
她想起恩奇都曾经说过的,自然在很多时候都会根据生物差异性,将合适的族群迁徙至合适的地方,规避混居的风险——像是高山被赠予天狗,在这个离京都不远的地方缄默存在着。
哎,说起恩奇都,又不得不开始惆怅。自己啥时候才能回壳子啊。
圣杯在上,我藤丸立香愿意一年不惹是生非,只求能重新做人!
立香在拜殿对着不存在的圣杯虔诚许愿,真挚到她自己认为阿赖耶识听了也要夸一句真有你的!
她试图绕去币殿,再穿过币殿到达本殿参观。神社里本殿是不允许人类进入的,但她这不恰好不算人嘛——本来是这么想的。
天色已经变得漆黑,神社的油灯将一些雕像照出影影绰绰的暖色影子。有山林中的小动物误入鸟居背后,松鼠的脚步声在木质地板上哒哒作响。
在这片些微有些神秘意向的场景里,立香看见一软塌。
软塌上堆着某种动物的皮毛,毛很长,软而密,上面不知道躺着谁,将一部分软毛压得凹陷。
立香不知道自己凑过去看看是谁这个行为算不算唐突,主要是这人一动不动,要是她凑过去突然有动作了怎么办?
怪吓人的。
但它横在币殿中央,要去往本殿就一定避不开。
立香双手合拢,小声念叨“对不起,打扰了,我路过一下,马上就……”走?
藤丸立香的余光捕捉到软塌上那人的面容时就愣住了,一切话都再也说不出口,她有些不可置信,又凑近了看半天,有些不能理解现状。
那人静静的躺着,没有立香之前认为的那样突然跳起来,也压根不会跳起来。油灯的光将夜里的阴影驱散,同时维系着人惴惴不安的那颗心。
藤丸立香在明暗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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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天狗在鸟居不远的丛林处清理翅膀上的创伤,痛感顺着羽翼根部蔓延到神经,失去了相当多一部分血液使他的翅膀不健康的蜷缩,他其实比看上去要虚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