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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景的不懂就更让谢意颜为难了,他虽然对这些也不在意,但毕竟还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什么荤的素的,他自己是没尝过,但该知道的基本上还都知道。
可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李晟景这明显就一副不惹俗世尘埃的圣洁模样,根本就不理解这个邀请女人去赏美人的隐藏含义是什么,怎么办,难道还要再解释一下?
这让他可怎么去开这个口?
“这个、”坐在凳子的谢意颜下意识挠了挠头,勾乱了他的发髻,更显得有些慌张。
“不急,太子妃慢慢说。”李晟景给他顺思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或者你先说,孤有不懂的再问你,可好?”
“那我可说了。”谢意颜一咬牙,没跺脚,干脆看着李晟景,给他科普:“殿下知道男人会出去寻欢作乐吧?”
谢意颜加重了“寻欢作乐”四个字,确保李晟景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之后,才继续往下说:“女人也会。”
开了头之后就容易多了。
“大长公主请我是寻欢作乐去的,什么赏花赴宴都只是遮羞布而已,关键是,这作乐的对象也是女人。”看着李晟景眉头已经拧成了一片沟壑,谢意颜有种想替他抚平的冲动,但他忍住了,继续往下说。
“这场宴会明着是请各家夫人小姐来赏花,其实只是搭建一个平台,方便这些夫人小姐能互相慰藉一二,毕竟深闺寂寞,殿下懂我的意思吗?”
“懂了。”李晟景的声音有些微微暗哑:“所以姑母请你去,是因为、”
李晟景懂了。
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明明他也还盖着厚重的棉被,却觉得浑身发凉,尤其是那双不能动弹的腿,冰凉得仿佛是两条冰棍儿一样,除了冷还有疼,刺骨钻心一般的疼。
百花宴赏的不是花,是女人,太子妃被邀请前往是因为他是个废人,太子妃回来之后生气是因为怀疑遣她往百花宴的人是自己。
李晟景觉得喉咙一阵阵发痒,他掩着唇急促地咳嗽了一声,整张脸惨白一片,没有任何血色。
“你怎么了?”谢意颜见他咳得厉害,发了慌,赶紧给他倒了热茶端过来,李晟景借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茶,才说道:“柜子第三格有孤的药,劳烦太子妃。”
“好好好,我去拿药,你再喝一点儿。”谢意颜是真的慌。
他只知道李晟景身本不是很好,主要问题是腿疾,平时看脸色也是病态的,多半是没将养好,但以往李晟景在他面前都还挺好的,突然咳嗽得这么狠,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谢意颜才真的慌了神。
柜子打开,他一眼就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药瓶,那是当初第一次来夜探太子府的时候他特意给小太子留下来的。
这药还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平时养元固本最好不过,谢意颜也没多想,就把小药瓶拿了出来。
“殿下吃药。”
李晟景摇头拒绝:“不是这个,太子妃拿错了。”
“啊?”就听李晟景又解释:“这药来历不明,且先放着吧,带福字药瓶的那个才是孤常吃的。”
“这个不能吃吗?”谢意颜有点惋惜,他师父的药极好的,不然能把他一个病秧子调养得这么活蹦乱跳还能玩剑?要是师父没有去云游四海就好了,还能求他老人家给太子看看。
李晟景又是一阵咳嗽,谢意颜拿着药瓶依依不舍,最后还是换了太子常吃的那种。
眼巴巴看着太子吃完了药,脸色也没有好上多少,谢意颜犹犹豫豫,坐在李晟景的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李晟景的被子。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看太子殿下这个反应,谢意颜觉得自己不是简简单单说错话。
“我、那个、”谢意颜脑子有点乱,让太子这一阵咳嗽给闹的,他都有点理不清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干巴巴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今天那个宴会把我吓着了,我、我没经历过这个,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后来想……”
“后来觉得是孤让你去的,对吗?”李晟景缓过了劲儿,往后靠了靠,轻轻合上眼睛,藏起了满眼的疲惫。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妃会怒意冲冲地过来找他兴师问罪,原来答案竟然在这儿。
李晟景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样子,只是有些憔悴。
“不是孤,孤不知情,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会怎么样?如果他知道,他还会让太子妃去吗?
深闺寂寞,内院女人互相慰藉,那太子妃呢?太子妃跟着他一个废人难道就不需要慰藉?如果他知道,他会让太子妃去吗?
李晟景再度疲惫地合上眼睛,好像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已经耗尽了心力一般:“孤不会让你去。”
“太子妃。”
谢意颜还沉浸在李晟景说不会让他去上面,然后就听见李晟景又喊了一声,这一声跟之前都不一样,好像千斤重一般压在李晟景的心上,谢意颜下意识答应了一声。
看着李晟景单薄的寝衣,苍白的脸,谢意颜有些无所适从:“我、我给殿下拿件衣服吧。”
“不用,太子妃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孤也想跟太子妃说两句。”
“你坐下。”
“哦。”
让坐就坐,不过谢意颜并没有坐他之前搬过来的凳子,他还是挨着李晟景坐在了床沿上,李晟景似乎想提醒他,但并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