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二月初二
皇帝最后也没说得过姜月隐,不情不愿往钟萃宫去,只是在路上想想,姜月隐这话也是在为他考虑了,否则这事情一旦叫人知道,还指不定要怎么被人议论。
卫嫔似乎没想到皇帝会过来,听见宫人行礼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门口,连请安都忘了。
也就是卫嫔这样子激起了皇帝心中的怜惜,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人也是自己选进宫的,进宫之前也是御史府上最受宠的姑娘。
“这些日子是朕疏忽你了,坐吧,站着像什么样子。”心里想着,皇帝的语气不自觉便柔和了一些。
卫嫔虽不知缘故,可见着了皇帝还是欣喜的,入宫之前卫大人便叮嘱过,在宫里最不可求的就是皇帝的宠爱,谨言慎行不算,更得小心翼翼。
她一开始也确实是那样做的,可谁见了皇帝对姜月隐那样的宠爱之后自己不会有奢望呢,卫嫔便不可避免地,开始盼求皇帝的宠爱。
直到因为这些心思被人蛊惑着险些伤到了腹中的孩子,卫嫔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到了卫大人那一番话。
如今欣喜归欣喜,不该有的心思却已经淡了许多,不会再因为嫉恨而做出什么错事了。
“皇上政务繁忙,能记着嫔妾,嫔妾便已经受宠若惊了。”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又意识到有些不妥,卫嫔有些不确定地垂首,恐再说错了话。
这般小心的模样更叫皇帝心生愧疚,少不得安抚几句。
燕王府,李昭烟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正春日的阳光暖和得很,半点也不会将人晒着,她眼睛已经合上,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忽然,孩童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瞬便到了耳边。
“娘亲,棣哥哥已经三日没来了,他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云懿穿着粉色对襟小衫和颜色更深一些的裙子,急匆匆就跑了过来,后面好几个人追着。
到了李昭烟面前,云懿一把抱住了李昭烟垂在身侧的手臂,眼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昭烟一时好没反应过来云懿在说什么,还是跟过来的乳母细说了两句,李昭烟才知道云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两日唐夫人娘家的嫂嫂来了,唐棣便被留在府里,应当是想着不算什么大事,也差人来说了,云懿问时被乳母哄住,可今日又没见,她便有些着急了,说什么也不肯在院子里等着,非要来找李昭烟。
蛊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按说唐棣早就不用过来了,一直也是云懿闹着,李昭烟没法儿了,这才跟唐夫人打过招呼,只说让唐棣不忙时过来陪陪云懿。
唐棣也是死心眼,答应了云懿之后每日都来,这才将云懿惯成了现在这样子。
李昭烟想了想,明日便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外头且有的热闹,便道:“这两日唐棣哥哥家里有客人,等到明日,外面正好热闹,娘亲叫你唐棣哥哥陪你出去玩耍,如何?”
云懿最听的就是李昭烟的话了,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又有了笑意,同李昭烟玩耍起来。
待云懿走时,李昭烟的困意已经彻底散了,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就很乏,招手将翠月叫到了跟前,“你去一趟唐府,跟唐夫人将我方才的话说了,请她明日与我一同出游。”
翠月应声,事关云懿,她也比在旁的事情上要更用心一些,吩咐了翠屏照看李昭烟之后就出去了。
唐夫人正送娘家嫂嫂的马车出门,冷不防一抬眼看见了街道另一边过来的翠月,稍一琢磨就猜出她的来意,面上笑意不由多了几分。
嫂嫂瞧见了,心底还有些好奇,跟着回头去看,她是没见过翠月,此时便是看见了,也猜不出翠月的身份,只好作罢。
原是想着翠月到跟前了问上两句,不料翠月见唐大人在门口跟人说话,出于礼数便没有上前,反而止住了脚步,看样子是要等唐家嫂嫂走了之后再过去了。
唐家嫂嫂见状自是不好久留,他们两家说实话也不怎么亲近,只是家里老人过寿,她过来送张帖子罢了。
“那我这就走了,到时候你可要来,婆母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只可惜你出嫁以后便不怎么常见,每每在病中,婆母都要念叨你的。”已经要上马车,唐家嫂嫂回头又说了一句。
这些话她这两日说了许多,唐夫人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听了也便应着,附和着,只是从来也没许下什么。
马车从自己身边驶过,翠月听着声音觉得有些朝,又往靠墙的方向退了退。
“唐夫人……”
次日黄昏,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挂满了灯,该大人们关注的祭祖已经在晌午便举行了,眼下是孩子们最爱的时候。
过年时没买完的烟花爆竹借着今日又卖出去不少,不时便能看见天边炸开的烟花。
李昭烟与唐夫人行至桥上,总算感觉身边的人少了些,齐齐松了一口气,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还真没想到今天这外面会热闹成这样,方才在底下差点要被挤散了。”李昭烟说着侧身去看,见了人头攒动的景象还不免唏嘘。
唐夫人跟着附和两句,只是一转头就看见了在她们身边的,看不出来半点疲态的两个孩子。
“他们倒是精神好,看着半点也没累着呢。”李昭烟自然也注意到了小脸儿红扑扑的云懿,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小孩子么,都是这样的。”唐夫人也笑,慈爱的目光落在唐棣身上。
稍缓了缓,禁不住云懿的央求,李昭烟与唐夫人只好又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前走。
好在前面不远便是得月楼,云懿爱吃这儿的墨鱼羹,被李昭烟三两句哄着便走了进去。
“您来了,快里面儿请,楼上雅间早给您留着了。”掌柜本是在招呼另一桌客人,看见李昭烟过来之后马上就迎了上来,将人往楼上领。
却不料走到一半却被人拦住,是个正往门口走的男人,听见掌柜的话有些不悦,“掌柜的,你方才不是说已经没位子了吗?”
“这是我家主子,自然什么时候来都有位子。”这人莫名其妙得很,掌柜方才跟他说了半天,知道他轴的得很,想赶紧将人打发了,以免影响了李昭烟的心情。
男人果然被掌柜料准,闻言并未就此作罢,反倒不依不饶,“你是得月楼的掌柜,这话自然由着你说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不想做我的生意,故意推说没有席位呢?”
“有生意我为何不做,这确实是给主人家留的雅间,许多地方都是这规矩。”掌柜今儿生意好,脾气也好,到这时候还好声好气劝着。
却正是掌柜这态度让男人得寸进尺,他是外地来的,哪里知道得月楼的主人是谁,只是看见掌柜对这妇人的态度要更好些,不免拿自己的腌臜心思来揣度别人。
“我可没听说过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今儿这雅间你的给我,我先来的,不能你说她是主子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争个高低,男人说着来理直气壮起来。
任谁看着李昭烟也不像是会做生意的人,男人觉得掌柜是在找借口也无可厚非,只是非要将事情闹大便叫人有些不能理解了。
掌柜听了这话也生气,就近叫了个小二过来,“你先将主子和客人带上去,我将这边的事情处理了。”
“不必,先将唐夫人和孩子带上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看。”李昭烟大好的心情被人打扰,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冷冷地看着男人。
他故意挑事的意图太过明显,实在很难让李昭烟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被李昭烟这么盯着,男人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一股子心虚来,骗过头去看着掌柜,“说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处理。”
“报官吧。”
李昭烟在后面忽然冒出来一句,引得掌柜跟着回头看她,她平日里好说话得很,还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报官的先例,掌柜惊讶也是常事。
见他们都在看自己,李昭烟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没什么不对劲啊,他们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您是说报官?”掌柜尤有些不确定,迟疑着问了一句。
李昭烟这才知道他们看自己做什么,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这么多人吃饭的心情都被影响了,你也好好跟他说了,是他不听,且还要继续闹事,那为什么不能报官?”
不止掌柜和男人在听李昭烟说话,附近的客人也是,闻言赞同地道:“是啊,掌柜一开始就好言好语,说了半天他才愿意走,现在又这样,要不是这满桌的饭菜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气走了。”
“是啊是啊,我家孩子都被吓哭了,刚哄好的……”
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没听一句,李昭烟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转头看向掌柜,求证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掌柜没有替搅和生意的人说好话的道理,点头承认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