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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个行踪不明的,就只有陛下的贴身大太监——齐盛齐公公。
亲自将齐盛派出去的宋鹤卿自然不会怀疑是他,可若是如此……
“陛下,那贼子目标明确直指太和宫,那一壶烧刀子又独独浇在龙床上,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是否有引人垂涎之物丢失?”
“引人垂涎之物……”宋鹤卿闭了闭眼,“蒙顾剑,传朕旨意,捉拿十三。”
蒙顾剑闻言一惊:“十三?陛下以为今日纵火之人是十三?”
他顿了顿,在领命之前还是多嘴道了一句,:陛下,若是十年前全盛之时的十三,或许确实堪比宗师,但沂阳一站之后,他……”
当年的沂阳还是靖阳长公主的封地,是梁文帝为他唯一的胞妹千挑万选离盛京不远的宝地。
其实等宋鹤卿的大军打到沂阳时,所有人都知道大梁撑不住了。
可那却是两年中最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因为那是带领大梁军队和反叛军打了两年的镇国长公主的封地,对所有还在拼死抵抗的大梁士兵来说,那块地方的象征意义甚至不亚于背后的那座盛京城。
反扑来的前所未有的猛烈。
久攻不下的宋鹤卿最终做了一个决定:活捉靖阳。
谁都知道靖阳是大梁军队的精神支柱,活捉靖阳,沂阳不攻而破。
为此他将当时自己身边最顶尖的三个高手全数派出,外加一支由五位一品高手率领的百人精兵队伍。
蒙顾剑、齐盛和阮东明就是在那一回,领略到传闻中大梁影卫的可怕之处。
那一战靖阳身边的影卫共有三个,其中年纪最小的十三年仅十六。
可就是这样三个声名不显只以数字命名的影卫,几乎将百位三品以上的高手全部绞杀。
三人近攻,配合远处靖阳超广射程箭箭致命的远攻,蒙顾剑三人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
到最后两名影卫战死,只顾进攻彻底放弃了防守的十三也完全成了一名血人。
可他不曾倒下。
蒙顾剑伤的很重,但他知道十三身上的伤绝对比他更重更致命。
可他依旧死死守在靖阳长公主的跟前,就像是一把永不倒下利剑,誓死护着他的殿下。
最后的最后,沂阳城破了。
在三名影卫和靖阳全部被拖住的情况下,宋鹤卿带人攻下了沂阳城。
血战半夜的靖阳长公主放下了手中的长弓,转身遥遥望了一眼被插上宋旗的城墙。
蒙顾剑当时已有些站立不稳,他似乎听见那个从头到尾一声未发的少年低低唤了一声“殿下”,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然后倒了下去。
他的身上已没有一块完好之处,粘稠的滚烫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来,将他染成暗红的模样。
靖阳长公主头一回丢了她的长弓。
她蹲下身,背起为她流尽最后一滴血生死不知的十三,一步一步,向沂阳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蒙顾剑没有追。
齐盛和阮东明也没有。
蒙顾剑只记得那天的夜极黑,靖阳长公主背着十三踩下的每一个血脚印,都埋葬在没有星光的黑暗里。
“当年沂阳一战留下的暗伤,已经彻底毁了十三进阶宗师的可能。”蒙顾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在宋鹤卿面前说这番话,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让自己的判断听上去更客观些,“这些年我和他不止交过一次手,他确实恢复的还算不错,但绝无可能……”
“丢的是靖阳的遗书。”宋鹤卿一句话终于阻断了蒙顾剑的长篇大论。
“那、那封……”
那封您从人家手里抢来的遗书?
蒙顾剑一脸懵。
敢情这一晚上折腾的他去了半条老命,都是因为上回他助纣为虐帮他家陛下抢了人东西。
现在报应来了,人家苦主又给抢回去了,还顺带手一把火烧了太和宫。
更不妙的是,他家陛下看样子还想在强抢第二回 。
“是十三,压着信纸的玉枕有被翻动的痕迹。我不管他是怎么知道藏信之处,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避过重重守卫进来放火的。”宋鹤卿一甩衣袖,冷言道,“我只要你把他抓回来。”
蒙顾剑心里发苦,面上却还恭敬应道:“是。”
“人手不够就去找神鉴署,十三隐匿功夫好,你们无需浪费精力在别处,只盯着俞子青就好。”
此刻已然出宫的傅长乐尚不知晓自己将因为他家小十三而被盯上,她这会儿只觉得头重脚轻,呼吸滚烫,晕乎乎坐在轮椅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
等在宫外的惜言见状吓得半死,手忙脚乱将人扶进马车,眼眶一红:“小、小姐……”
“让车夫去封悠之那里。”傅长乐勉强说完这一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半夜被惜言哭醒的封悠之一见到马车里的小祖宗就脑门突突疼,一边念叨着“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人弄到药庐。
惜言心里害怕的不得了,望着不省人事的傅长乐吧嗒吧嗒掉眼泪:“封大夫,封大夫你救救我家小姐呜呜……”
“行了别哭丧了,用烈酒给你家小姐擦身子。”封悠之将一坛烧刀子扔给她,看着病床上的人十二万分嫌弃道,“什么破身子也敢在半夜里淋雪,不想活了还大老远跑到我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