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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重要的是——
“我能感觉到,这身体里的蛊虫暂且无碍。”傅长乐神色有些复杂,“说起来可能有些玄乎,自这一次醒来后,我仿佛隐隐能感应到身体里存在的蛊虫,甚至直觉知道他们无害。”
这话傅长乐倒是没有说谎,她没有说的是,她之所以费劲口舌劝大家赶紧离开,也是因为冥冥中的直觉。
毕竟什么两魂共体、灵魂出窍这种玄而玄之的事情都经历好几回了,在某些时候,她还是决定相信这些无法解释的直觉。
说到底他们几人这一趟兴师动众登门本就是为了傅长乐,此刻见她要离开的态度坚决,影九劝了两句没劝动,最终还是松了口。
十三一贯跟着傅长乐的指令走,风秋影又万事听自家宝贝弟弟的,因此影九一松口,一行人立马行动起来准备离开。
到底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风轻风扬代表众人去同主人家辞行,风秋影带着影九说是要去收回那些个欠下的人情,至于再次被硬生生叫醒的封悠之,正扒拉着胡子收拾满屋子的瓶瓶罐罐。
屋子内终于只剩下傅长乐和十三两人。
十三眼底的青黑都快赶上以前影卫营里的那支黑眼眶奶牛猫了,傅长乐心疼的厉害,拍了拍身边的半张空床,放柔了嗓子哄道:“闭目养会儿神,我会儿我叫你。”
十三听话地躺下了,眼睛却没有闭上,只直勾勾盯着傅长乐的侧脸一眨不眨。
其实醒来之后傅长乐就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只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茬接一茬,直到这会儿她才偷得片刻空隙哄哄自家委屈的小朋友。
此刻正是正午,刺眼的日光从缝隙中漏出细细窄窄的一条,直直照在床头,照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傅长乐怕他眼睛难受,于是伸手虚虚拢着替他挡了,不曾想还未将手完全伸过去,十三就一个鲤跃翻身,避开她的手一骨碌翻下床。
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大反应的傅长乐楞了一下,然后才仰着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不能碰到……”
“为什么不能碰到?”
“因为碰到就会醒过来。”十三的脑袋耷拉下来,“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可是我好久,好久没有梦到醒着的殿下了。”
许是当真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十三胆子大了些,他看着神色温柔的傅长乐,半是抱怨半是嘟囔:“殿下在梦里也总是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
傅长乐心底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圈,面上却未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只低声保证道:“你过来躺下,我保证不碰你。”
十三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这个难得美梦的诱惑,小心翼翼的,重新在半边床上躺下,嘴里小声嘀咕着:“一下下,再一下下我就醒过来。”
傅长乐没急着将沉浸在虚幻中的小十三拉回到现实,她始终记着封悠之曾说过的,十三从未彻底治愈过的心理问题。
于是她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仿佛是随口问道:“十三经常梦到我吗?梦里的我都是什么样子的?”
“梦里的殿下,总不理我。躺在床上不理我,站在城墙上不理我,在摘星楼上看星星的时候,也不理我。”
相比较清醒时候的锯嘴葫芦,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的十三无疑是诚实的。
傅长乐却听得愈发不是滋味。
在床上昏迷不醒,在城墙上差点殉国,还有摘星楼……十三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几个场景。
她知道十三害怕她出事,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场景会成为十三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靖阳从摘星楼跳下去的时候,你……”
在这之中,唯有那一次是真正的死亡,就连傅长乐自己,都不敢相信还有死里逃生的可能。
她有心想问问那时当真以为自己已死的十三是怎么熬过那段时光,她原以为有过一次接受死亡消息经历的十三,这一回应当不至于如此失魂落魄。
可现如今十三的状态,却分明糟糕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他甚至,在□□里,搅浑了现实和梦境。
“摘星楼……”十三的声音似乎有些恍惚,“摘星楼是我经常做的一个噩梦,经常会做,有时候我都差点以为那是真的了……”
傅长乐心下一沉,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十三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事实上从他自俞子青身体里醒来后,封悠之曾明里暗里多次提醒她注意十三心理状况,只是她觉得自家小十三分明和当初在影卫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甚至比起以前,如今的小十三话还更多一些,便也没放在心上。
若非此次昏迷后她已灵魂状态全程围观了十三失控自虐的行径,只怕还意识不到十三的状况已经糟糕至此。
傅长乐心里那个悔啊,这种事情果然应该听大夫的,即使是个半吊子的心理大夫,也总比自己强啊。
只是事已至此,她一番头脑风暴,试图从封悠之零零碎碎的闲谈废话中提取出有用信息。
现在的十三,最需要的是——
深度睡眠。
当年在影卫营里,放飞自我的封悠之当真是教了傅长乐不少有的没的,这会儿她跟着记忆里絮絮叨叨的讲述,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手心,直到微微发热了,才缓缓挪到十三眼睛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