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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不以为然,“你觉得我能跟瑜公子、琢公子相提并论吗?”
“这个……”沉玉有些犹豫。
顾恒继续道:“顾家从来没有争夺家产之事,侯府不侯府的,若是倒霉,顷刻间倒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话沉玉可不敢接, 主子们说得,一个奴才却万万说不得的。
他随口问了几句吃食上的问题,顾恒生怕饮食爱好上漏了陷,立马打断:“你今日管得我愈发宽了。”
沉玉委屈道:“奴才也不想的,是瑜公子非要奴才每日盯着珩公子吃饭,回头还要找我打听,若是我说不出,或者说得不像样,那瑜公子岂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顾恒一听就笑了,“那合该让大哥扒你的皮,让你嘴巴没个停歇。”
这话一说,沉玉确实不敢多问了,默了一阵,还是没忍住,“珩公子,你可知道游夫人答应了没有?”
顾恒停了停筷子,“母亲应当会答应的。”
“没有。”沉玉小声道,“奴才听说游夫人不肯答应,在屋里哭了许久,婉姑娘都去劝了好一会儿。”
“怎么会哭?”顾恒想不明白,父亲此举不过是想将自己认回他的名下,游夫人应当会高兴才是,诚如沉玉所说,一旦旁系子孙挂在了嫡系,还是当家侯爷的名义,日后自然前途似锦,游夫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沉玉把声音压得更低,像做贼似的说道:“奴才偷偷打听了,仿佛是侯爷认珩公子作子嗣是有条件的,游夫人不愿意。”
“什么?”顾恒刹那间想到了昨夜与父兄三人的交谈,他没想到父亲行动如此迅速,一早便找了游夫人商谈。
想来顾家皆是这种脾气性格的人,一旦认定一件事,就是立刻去干,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倒解决了顾恒一个大难题,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游夫人说清楚,毕竟对方多么希望自己娶妻生子,而自己又是她唯一的儿子。
“珩公子,游夫人同婉小姐听说你醒了,想叫你过去说说话。”静月站在门口。
顾恒点点头,“我吃过午膳就去,劳烦姑娘给母亲说下。”
“是。”静月一福身,退出了屋子。
顾恒这餐饭吃得也索然无味,干脆直接往游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刚进到院子就看了游夫人,她又坐在了窗前,目光落在窗角一丛矮灌木上,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细细打量。
静月守在门口,眼尖瞧见了顾恒,连忙唤了一声:“夫人,珩公子来了。”
游夫人猛一回神,抬眼看见了顾恒,脸上多了一分欣喜之色,随后又被忧伤遮盖了下去。
掀开门帘走出来的是顾婉,“珩弟,你进屋来说话。”
顾婉早不复当日被休弃回府时的愁容,也许是因为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那点破事早就无足轻重了。
顾恒也突然发现这个素来柔弱娴静的长姐,仿佛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坚强从容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好像永远不会被击垮一样。
进了屋,游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走了两步,“珩儿……”
才喊一声已经泪眼婆娑,顾恒见不得女人流眼泪,更何况这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连忙迎了上去。
“母亲,你这是作甚?”
游夫人握住了顾恒的手,“你父亲死得早啊,母亲没本事,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受委屈。”
“母亲,我不委屈,不是还有婉姐姐吗?有你们在身边,自然是最幸福的事。”顾恒说道。
游夫人却更伤心了,“你姐姐也是个不中用的可怜人,她那夫家那般对她,她后半辈子可怎么活?”
“还有侯府呢,以后婉姐姐就生活在侯府,过自己未出阁前的大小姐日子,谁还能亏待你不成?”顾恒笑着对顾婉说,顾婉亦点头,“只要侯爷不嫌弃,我一辈子待在侯府,陪着母亲多好。”
姐弟俩一唱一和地安慰着,到底止住了游夫人的眼泪,将人扶在椅子上坐下,顾恒也坐在了一旁。
“母亲,侯爷都同你说了吧?”顾恒见游夫人闭口不言,干脆自个儿先挑破了。
游夫人愣了愣,“这事我断不会同意的,你是你父亲这一房唯一的血脉,打小也最得你父亲挂念,怎么能……怎么能做陛下的妃嫔?陛下也真真是糊涂了,怎么能选男妃?”
顾恒听游夫人念叨完才慢慢开口,“母亲,我再过两年已至而立,若想成亲早就寻了好人家的姑娘过日子,怎么会拖到今日?旁人说我身子弱,可到底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在老家那么多年,也是为了避开母亲你为我寻的亲事罢了。”
游夫人更疑惑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恒叹息道:“母亲,如若你担心父亲膝下无子嗣继承,儿子可以向侯爷求情,顾家子嗣众多,嫡系旁系上下几百口人,总有合母亲眼缘的。只要母亲挑中了,便过继在父亲这一房,认作孙儿如何?”
游夫人一听,情绪一下就拔高了,连声音也尖利了起来,“顾恒,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打的什么主意?非要走那等歪门邪道?好好成亲过日子不行吗?你……”
游夫人气极而泣,忍不住捶足顿胸,“你不过是个最微不足道的顾家子,再有天大的事也轮不到你,我……我着实不该去信让你回京,是母亲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