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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到寿康宫,整个宫殿都弥漫着驱散不开的药味,秦夫人说要去给皇后请安,徒留秦芮一人在寿康宫侍疾。
病榻前正躺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其实太后也才不到六十,可自从女儿和亲后,便一夜白头,只有每次看见秦芮时才会露出些许笑意。
并非第一次伺候人喝药,秦芮也算是经车熟路,莹白的小脸带着几分认真,一勺接着一勺喂食着药汁。
“这几日又得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太后咳嗽一声,布满细纹的面上带着几分慈爱看着女子。
后者撇撇嘴,“人家这几日都在看书,才没有贪玩。”
一旁的嬷嬷低笑了声,明显不相信这小祖宗会这么老实。
“不乖。”太后嗔怪道:“以往得了趣事都会告诉哀家,还是……芮芮有了心事?”
深宫中浮沉几十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太后眼中也多了分怜爱,她的女儿本该也能在自己膝下窃窃私语。
像是被药碗烫了手,秦芮抿抿唇,“我……我在想,如果有一日我们能打败蛮人,是不是就能把意姐姐接回来。”
她看不得太后如此下去,尤其是娘亲还说太后只有不到一年时日,想到这,她便心里有些难受。
她不喜欢宫里人,但太后是个例外,因为对方是除开爹爹娘亲外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不愿看到对方郁郁寡欢。
而且为何她们赢了,意姐姐还是要留在那里受苦,既然这样,那战争的意义何在?
病榻前的老人神情一个恍惚,老眼逐渐泛红,望着眼前纯净无暇的小姑娘,突然抬手握住她手,并未言语。
一名宫女突然走进,“启禀太后,九皇子求见。”
“……”
秦芮下意识低头望着药碗。
太后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激动,“快,传他进来。”
不多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稳健的脚步声,男子着了一袭淄色锦袍,腰间束着鎏金腾云锦带,身影高大挺拔,仿佛带着几丝清冽的气息,领路的宫女耳廓悄悄泛红,动作有几分局促。
“孙儿叩见皇祖母。”
他一眼便注意床边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
太后伸出胳膊,任由秦芮将自己扶坐起来,面上也透着几分和煦,“皇帝时常在哀家面前夸赞你如何能干,这几年你父皇身子也不好,既然回京了,便留下与你皇兄们多陪陪你父皇。”
这话仿佛带着几分含义,贺衍垂下眼帘,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份信,知晓这时太后怕不愿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这几年孙儿曾见过姑姑一面,姑姑甚好,特让孙儿给皇祖母带几句慰问。”
嬷嬷赶紧上前接过书信,然后递给激动难耐的太后手上。
浸淫深宫数年的老人此刻再也没了那份沉稳,有得只剩对女儿的无限思念。
但看到信上的字时,再也忍不住眼眶的热意,秦芮赶紧安慰道:“意姐姐会好好的,您若不养好身子,意姐姐该多伤心呀?”
按照宗族辈分,太后与她爹爹同辈,所以她与太后女儿也是平辈,虽然对方比她大了整整十岁。
小姑娘轻细软糯的声音响起在内殿,全然不见平日的张扬霸道,贺衍余光一瞥,在那张明媚清灵的小脸上扫过,视线定格了一瞬,又不经意移开。
看完整封信,望着女儿熟悉的字迹,太后努力压抑着颤动的情绪,一边握住小姑娘的手,笑着道:“你多进宫陪陪哀家,哀家这病自然也就好的快。”
许是屋里还有其他人,秦芮颇有几分不自在,“到时候太后可要嫌芮儿烦了。”
嬷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今朝阳郡主就是太后的所有寄托,只是怕宫里闷,会拘着她,所以一直不让她在宫里待太久。
“哀家怎敢嫌弃你这个小霸王?”太后小心折叠好书信,一边将视线投向男子,眼神带着几分感激,“此事还是劳烦了你,若是意儿有其他消息,你定要告诉哀家。”
贺衍低眉垂目,“孙儿明白。”
太后疲乏了,秦芮也未逗留太久,而是随着男人一同出了寿康宫,明明是同一条路,她却故意慢了几步,像是在避讳什么。
望着落后一大截的小姑娘,贺衍眼神深邃了几分,眼睁睁望着魂不守舍的人撞上来。
“我……”
秦芮及时止住差点撞上去的脚步,连忙往后退了点,神情有几分闪避。
雨梅紧紧跟在后头,可当接触到九皇子身边那个随从冰冷的视线时,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被动的随对方去了另一条路。
秦芮移动几步,作势从一旁经过,男人也挪了一步,不偏不倚挡住了她去路。
“殿下……这是何意?”她皱起眉。
女子着了袭樱红色软烟罗裙,纤腰楚楚,一双明眸倒映出男子的模样,纯真无暇,从如月柳眉,到小巧鼻尖,再到嫣红的粉唇,他视线深沉又幽暗,沉寂的情绪仿佛有了几分不该有的躁动。
“何时变得这么生分?”他压低嗓音。
他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安,秦芮揪着衣袖别过头,声音轻细,“尊卑有别,我已经长大了,自然不能继续胡闹。”
此话像是意有所指,但并未戳破那层窗户纸。
贺衍眼神又暗了一分,他知道她已经长大了。
但是期间自己并没有在她身边,所以她才会如此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