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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骑马的时候会想起中世纪的骑士们,披着甲胄,拿着长矛和剑为了荣誉而战。我还会想起亚瑟王的圆桌骑士、十字军东征,还有三大骑士团。可惜不让骑得太快。”
周翰笑着看她。
“你知道在骑士的册封典礼上,领主或主教怎么说吗?”
周翰摇头。
“Be without fear in the face of your enemies. Be brave and upright that God may love thee. Speak the truth even if it leads to your death. Safeguard the helpless. That is your oath. And that so you remember it. Rise a knight! 我看到这些话时,心潮澎湃。”
“你这么轻盈柔和的身体里居然裹着一颗雄心。”周翰牵开嘴角笑笑,“骑马的时候小心,别摔着。”
“放心,不会有事,我骑了很多年。”
“很多年?你在中西女塾,不过一年半。”
“我刚到英国时,父亲就让我学骑马。所以很多年。”
周翰想他真是低估了他的小妻子,她这样的贵族教育,放眼国内恐怕也没几个吧,周翰很自豪。
“倒没有不喜欢的功课,但我不喜欢体育课上掷铅球。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女生扔铅球,铅球太大,很沉,手都握不住,我生怕砸了脚,更别说没力气扔出去。”澧兰不由得嘟嘟嘴。周翰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她这娇滴滴的小样子扔铅球?太为难她了。
澧兰说她课余时间会看书,弹琴、画画、写字。“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不喜欢什么书?”他打算好好问问,没准会有让他更惊奇的事。
“我喜欢司各特、大仲马、狄更斯的历史小说,还有那些游侠传,比如《史记》里的《游侠列传》、《刺客列传》,唐传奇里的《虬髯客传》、《聂隐娘》、《红线》。还喜欢纪晓岚的《阅微草堂》,还有《三侠五义》、《小五义》。”
周翰眼里带着笑意。
“我最不喜欢司汤达的《红与黑》。”
“怎么?”
“人物的性格太矫情,太脆弱,我阅读时总有想扔了它的冲动,可父亲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所以就忍了。”周翰心里暗笑,是啊,他这有魏晋风度、林下风气的妻子,怎会如那些普通闺阁女子般伤春悲秋、矫揉造作?旷达颖悟、潇洒从容才是她的性格,她娴雅的外表下居然有男子的力量和爽朗,周翰喜欢得不得了。
“那么画呢?”
“中国画,我最喜欢朱耷、徐渭、郑板桥、吴昌硕的画。”
周翰暗道,果然。
“西洋画吗,最喜欢印象派和后印象派,莫奈、马奈、德加、毕沙罗、雷诺阿、西斯莱、塞尚、都喜欢,最喜欢梵高,我认为印象派的画家无出其右者。嗯,还喜欢维也纳分离派的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其实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我也喜欢,比如波提切利、提香、拉斐尔、安吉利科、乔万尼.贝里尼、格列柯,哎呀,喜欢的画家太多了,还有荷兰的伦勃朗、西班牙的委拉斯凯兹、戈雅;蓝骑士的康定斯基,表现主义的爱德华·蒙克。”
周翰对西洋画史不是很熟,等闲下来让澧兰给他补补课,倒不错。
“对了,我不喜欢后印象派的高更。”
“怎么?”
“他的色彩运用其实很好,他那些描绘塔西堤岛的画美极了,只是我不喜欢他的人品。”
“怎么了?”
“嗯……他很自私,抛妻弃子、伤害朋友。你知道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就是以高更为原型的。前年才出版的书,我哥哥寄给我的。”澧兰想周翰大概没看过这本书。
“噢,我看你的字很好,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其实,我本来想学瘦金体,母亲不许,说女孩子写瘦金体未免挑挞了些。”
“没事,我让!”周翰笑笑。
“你信基督教吗?”周翰问。
“不信!”
“为什么?”她一直都在教会学校里读书,居然不信教!
“如果要信奉一种信念,我一定先透彻了解它,尤其是宗教信仰。我不愿盲信,它要能说服我。不过我喜爱由基督教产生的那些艺术,比如绘画、雕塑、建筑。我因为要了解这些艺术,倒是把旧约和新约通读了几遍。”
周翰感到自己捡到宝贝了,他一开始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容貌和风度,他现在更喜欢澧兰的才学、头脑和性格。“那祈祷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就装装相。”
周翰扯开嘴角。
“你信吗?周翰哥哥?”澧兰知道圣约翰大学也是教会学校。
“不!我本来担心你信教,我也许要迁就一下。”周翰伸手摸一下她的秀发,“我做了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什么?”
“和你定亲!”周翰看着她雪白的两腮透出粉色来。
静默了一会儿,澧兰说她每周二还会去上梅.帕契的钢琴课。
“你一个人单独跟他上课?”
“没有,”澧兰知道他介意,“以前,母亲、郑妈陪着我,现在姑母让周妈、鲁妈陪我去。”
“他会碰你的手吗?”
“偶尔会指点一下,更多的时候老师都是用说的。”
“澧兰,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淡淡的红晕再次泛上面颊,她低头弄衣服,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会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