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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翊离京到今日,也不过几月的光景,可这期间父皇去世了,母妃重病在榻,弟弟在西北也断了联系,她一家人的命都捏在沈邵手里,随时都会断送……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行宫外,永嘉下了车,连忙请刘太医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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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翊进宫述职,求见天子,入了御门,见到殿内的沈邵,忙双膝跪地,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沈邵见了,开口免礼,之后起身走到殿下,带着陆翊往内殿走,还吩咐人上了茶点。
“朕听舅舅说你在北疆表现不错,骑射更是一流,朕之前留下的记录险些要被你打破了。”
陆翊听了连忙低头道:“微臣资质粗浅,幸得陛下和大将军提拔。”
沈邵闻言笑笑,他抬手拍了拍陆翊的肩膀:“陆卿不必妄自菲薄,朕早说过,你是从军的好苗子。”
沈邵在内殿坐下,叫陆翊也坐,不必拘谨。
陆翊忙谢了恩,两人闲聊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军中小事,陆翊忽想起进宫时在街上遇到了永嘉,不由多嘴提了一句。
“臣进宫前在街上偶遇了长公主殿下,殿下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不知可是病了。”
沈邵闻言,眸色深暗了几分,他看了看身旁的陆翊,未动声色。
陆翊话落,见沈邵没有接话,一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起身请罪:“陛下恕罪…是臣僭越了。”
沈邵盯看低头请罪的陆翊片刻,接着大度笑笑:“无妨。”
“朕将你从军中召回来,原是想让你替朕办件事。”
陆翊听了立即单膝跪地:“请陛下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
“你今晚便出城,去替朕找一个人。”沈邵话落,见陆翊一时迟疑,不由又笑道:“你才归京,还没来得及回家吧…你辛苦两日,等你回来,朕多给你放几日假,好好和家人聚聚。”
陆翊闻言,回过神来,忙道:“臣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若非陛下赏识,远没有臣今日,臣不敢言辛苦…定努力为陛下办好事。”
***
刘太医来行宫后,替淑太妃诊了脉,开了不少方子,几日汤药喝下去,淑太妃终于在夜里醒了,守在床边的永嘉喜极而泣。
淑太妃还很虚弱,没力气说出话,只能含泪望着永嘉,费力的回握着她的小手,唇畔全是似苦似甜的笑。
淑太妃只醒了两个时辰,喝了几口永嘉喂来的米汤,便又沉睡过去。
永嘉替母妃掖好被角,取了刘太医配好的药材,亲自守在药炉前煎药。
陈尚宫从屋外进来,合上门,先是看了看已经睡去的太妃,接着走到永嘉身旁,站也不定坐也不定,欲言又止。
永嘉见了便问:“…怎么了?”
陈尚宫盯着永嘉半晌,最后深叹了口气,急愁道:“小人方才听说…宋公子因罪被陛下贬出京城了,陛下还…还解了您与宋公子的婚约。”
永嘉闻言,先是望着陈尚宫沉默半晌,之后垂下眼眸,轻声道了句:“我知道了。”
陈尚宫见永嘉这平静的反应倒是一愣,但终也没再说什么,默默退下去照顾太妃。
永嘉盯着眼前的药炉不动,盖子里冒出的滚滚雾气,似乎迷了她的眼眸。
或许,她与宋思楼,真的没有缘分。
他们之间,始于七年前,由父皇做主,定下婚约。但其实在父皇赐婚前,她与宋思楼便已相识。
丞相幺子,天惠聪颖,早年入宫为惠王殿下伴读,他们之间,还存了些与旁人不同的青梅竹马之谊。
婚约是在她及笄之年定下的,因父皇和母妃都舍不得她,便又多留了她在身边两年,后来婚期定下,整个礼部都在忙着她的婚事时,皇祖母突然驾崩,她需守孝三载,婚期被推迟了。
那时距她与宋思楼定下婚约起已过了两年多,若他再这般等下去,便是五年之久…因相识的缘故,有些话,她在那时便与他说过。
这桩婚姻原是御赐,或许非他本心,如今她要守孝三载,不想拖累他,他若同意,她便亲自去求父皇,解了这桩婚姻。
永嘉如今还清楚记得宋思楼那时的神情,他先是一愣,之后是许久的沉默,最后他只与她说了一句。
“不管多久,臣都等,哪怕长至一生,臣也要等。”
烧沸的药汁顶着炉盖,发出‘呲呲’的响声,四下迸溅出来,永嘉被飞出的药汁烫了手,猛地回神。
她看着溢出的药汁,连忙伸手去掀炉盖,又被烫了手,她手忙脚乱的熄了火,最后发现整壶药都被她煎毁了。
年前她出了孝期,本以为不会辜负他多年的等待,却没想到又出事了,先是文思皇后突然病逝,再然后是沈邵归京,父皇驾崩,她人生的天,变了。
也好也好,
永嘉一边收拾狼藉,一边在怀中默念,她如今的处境,亲近她的人都是要倒霉,她已经连累宋思楼一次了,沈邵如今本就忌惮宋家,她自己已朝不保夕,不能最后让他也搭了命进去。
永嘉正收拾着,忽然听碗碎的响声,陈尚宫惊慌失措的叫她:“殿下!殿下快来!”
永嘉冲到床榻前,见榻上的母妃周身抽搐,似有窒息之兆,她来不及多想,飞快的跑到侧殿,叫醒已经入睡的刘太医。
入了夜的宫殿再次掌起了所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