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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穆勒开口时, 永嘉就已料到沈桓的决定,她了解桓儿, 他不会眼看着大魏生乱而无动于衷, 她虽非皇室血脉, 可受着皇室的恩惠,父皇的宠爱, 冠着沈家姓氏二十余年, 她同样也不会坐视不管, 更不会去阻拦。
永嘉摇了摇头:“若陛下真的出事,你与我,边关的将士,大魏的百姓,没人能真正的独善其身。”
“我陪你一起去, 我虽不懂兵法打仗,但可以和姜娘一起烧饭洗衣,尽些微薄之力。”
“不可。”沈桓立即拒绝, 他上前几步, 站在小榻前,他低头看着永嘉:“前线时局不定, 我不能让阿姐随我一同冒险。”
永嘉欲开口,被沈桓打断:“现在沈邵生死不定,我已没有时间犹豫,必须亲眼去北疆一看,阿姐, 你不能去。”
永嘉明白沈桓所言,她只觉怀中发闷,压得她透不上气来。
她看得出来,桓儿同样不愿沈邵真的中毒箭而亡。
她现在静下来想想,若是五年前,她们听到同样的消息,大概会是怎样的情景?
永嘉闭了闭干涩的眼,那里面无一滴泪。
“阿姐,无论北疆是何种局势,我都有对策,阿姐,算我求你,你与姜娘留下来。”沈桓望着永嘉苍白的小脸,他声音透着微微的颤抖:“北疆无事最好,若出事,我一死容易,但阿姐与姜娘不行。”
永嘉猛地睁开眼,她一把拉住沈桓的手:“不许胡说!”
“阿姐,答应我好不好?我若真的出事,你便去求穆勒,让他派一队人护送你回琅琊。”
“不许胡说!”永嘉听着沈桓的话,眼泪霎时掉下来:“你不会出事!你不许出事!”
沈桓望着永嘉掉下的泪,他轻轻一笑,双手捧住永嘉的小脸,指尖抹掉她面上的泪:“阿姐莫哭,我再不说了,相信我,等着我回来。”
***
沈桓次日便独自前往北疆,穆勒得知消息,送来了两匹雪域战马,让他轮换着骑,可最快赶到。
沈桓昼夜不停,越往北,天气越冷,身上的狐裘被风雪穿透,单薄似纱。
路上跑死了一匹马,抵达北疆城池下时,沈桓身下的马儿也奄奄一息。
城上有兵守卫,看着城下的沈桓大喊:“来者何人!”
沈桓报上身份,守卫的兵面面相觑,紧接着有人跑走,似去通传,不一会城头上出现一个穿着银甲的身影。
马峥站在城头向下望,一时双目瞪大,诧异开口:“惠王殿下?”紧接着连忙吩咐人开城门迎人。
马峥亲自跑到城门处前去相迎,他之前听到了些小道消息,说惠王爷与长公主南下迁陵后齐齐消失了,陛下震怒,一时在南边封城寻人,同时又将京城的王公大臣隐瞒的死死的。
但这么大的事,时日久了,纸包不住火,还是透了些风声出来。
马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如今看着千里单骑的沈桓:“惠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沈桓未语,他翻身下马,牵着马,随着马峥向城内走,待入了城,身后的城门关锁,沈桓忽然顿住脚步,他看了看左右无人,一把拉住马峥,他目光微微颤抖,低着嗓音:“陛下中箭…驾…架崩了?”
马峥怔住,他盯看着沈桓:“惠王殿下,您…您怎么知道…”
沈桓虽心里已有准备,闻言心上还是一沉,像是被重重砸颗巨石,沈桓攥在马峥胳膊上的手忍不住用力:“那么多将士,怎会需要陛下亲自领兵?陆翊呢?他…他可还好?”
马峥听着沈桓的问,避重就轻:“陆将军一切都好,惠王殿下,您…您是从哪得了消息,又是从哪来?”
沈桓看了眼马峥:“陛下驾崩的消息,军中都传遍了?为什么不先瞒下来?若军心大乱,该如何?”
马峥瞧着沈桓透满血丝的眼底,一看便是多日未眠未休,他想了想,先反手扶住沈桓:“王爷,臣先带您去营帐中休息,事情太多,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您先休息,容臣慢慢与您说?”
沈桓连日赶路,的确累得四肢发虚,他已有几分站不稳,他见城内将士们还算井井有条,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便点了点头:“也好。”
马峥将沈桓送到营帐中休息安置。
沈桓吩咐:“将陆翊叫来,本王有事要与他商议。”
马峥闻言微微一顿,随后点头:“是。”
马峥安顿好沈桓,出了营帐,低声交代了几句外面守帐的士兵,随后转身离开。
沈桓鞋也没力气脱,直接倒在床榻上,闭着眼,他弯着手臂,盖在眼睛上,久久的一动不动。
如今是最糟糕的结果。
即便从马峥那得了印证,他还是不相信,或是没办法去相信,沈邵真的死了。
他曾经冤枉母妃,可恨可恶。他那般对阿姐,他更恨不能杀了他。
可他,也可怜。
可怜他自幼为父皇所忌惮,那并非他的错,只因他有一个强势的外祖与舅舅,他没办法去选择。
可怜他自以为的亲情,亲人,却是欺骗与利用他最深的人。
如今,他更是死在了亲人的毒箭之下。
他努力想维护,想抓住的,到头来皆是一场笑话。
沈桓心尖发酸,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想骂沈邵活该,他伤害了这世上原本待他最好的,从未对他有任何企图,所求,真心相待的人,他活该落得如此下场,是上天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