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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邵……”永嘉开口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他听了她的回答,身子忽然一晃,像是要摔倒,却还是被他稳住,他撑着身子站定了定,便背着她继续向山下走,他轻轻摇头:“不好…不好……朕要说,朕害怕,若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说了……”
“你住嘴!”永嘉似是真的恼了,若非顾忌着他受了伤,她恨不能伸手打他:“不许再说这种胡话!”
沈邵听着永嘉的骂,却反而更开心,他眼眶湿湿的,也不询问她了,只自然自语:“你在关心我…阿姐在关心我。”
守在山下的王然和庞崇看着从山上走下的沈邵和永嘉,险些没被眼前的此幕吓飞了魂。
庞崇急急冲上前,他发觉沈邵受了伤,想从他背上接下长公主,沈邵却躲开,不许他伸手。
“山上的刺客,清理了,再派人立即封山,仔细搜查,若有发现逃脱贼乱,立刻绑了,一个不放。”
庞崇立即领命,他看着沈邵已失了血色的嘴唇,有些担心,可不巧他们是随着沈邵步行而来,没有撵轿车马,天子受伤如此,还偏偏要亲自背着长公主,只怕要加重伤势。
王然一畔派人跑回去急备车马,一畔陪着沈邵,一步步往行宫处走。
永嘉几番想从沈邵背上下来,他却紧抱着她不肯放,她若挣扎用力,便听他轻‘嘶’一声,应是被扯到了伤口,永嘉瞬间便不敢再乱动了。
这段不近不远的路,沈邵每一步都滴着血,他却像是生了执念,也不知是不是在惩罚作践自己,他终是一步一步将她背回了行宫。
王然跟了一路,心揪了一路,一入行宫又急忙让人去请太医。
行宫正殿,沈邵将永嘉稳稳的放在内殿的床榻上,他放下她的一瞬,好似如释重负,他转身,想要查看她腿上的伤情,却被一阵急袭而来的天旋地转,伴着眼前如夜漆黑,她的身影在他眼中愈发模糊,最后被黑暗湮没不见。
沈邵晕倒,王然来不及扶,他的身子直直的重摔在地上。
永嘉心上一揪。
她顾不得腿上的伤,急急起身,同王然一起去扶沈邵,两人一起用力,却也难将沈邵扶到床榻,王然急得满头大汗,他匆匆跑出殿外,要召侍卫进来帮忙。
因着小腿上的伤,永嘉亦支撑不久,摔跪在地上,她努力挪向沈邵,靠近他,用力拖着他的肩,拉扯着他,让他的头枕在她膝上。
深秋漆黑夜里,冷风似霜,殿内的烛火燎燎,照亮沈邵的眉眼,永嘉从未见过他面色如此苍白,比面色还白的是他的唇,褪尽血色,他面颊上溅了血,凝固成深黑色,她手掌无意抚过沈邵的身体,触到了一片流淌的湿热。
永嘉的身子一僵,她感受着掌心的那抹热,僵愣许久,才缓缓的,一点一点翻开掌心,她垂眸,入目的那一片鲜红,映在她白嫩的掌心,分外刺眼。
永嘉忽觉得很冷,满殿火光通亮,她却觉得置身冰窟,很冷很冷。
第115章 犹如触到烛火,灼热烧……
沈邵是三日后的晌午醒的,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黛青色的床幔,他睁着眼怔怔看了片刻,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眸底凝了神, 他躺在床榻上, 匆匆侧头向床边看。
沈邵睁着眼在床榻前找了一圈, 眸中才凝起的光亮,渐渐暗去。
王然一直守候床榻旁, 见沈邵寻找的目光, 不禁询问:“陛下…您找谁?”
沈邵闻声却不言语, 他收回目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王然眼瞧着沈邵的反应,心下暗暗琢磨一阵,试探开口:“长公主殿下正在偏殿…殿下腿受了伤,太医叮嘱需要静养。”
沈邵闻声, 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他侧头看了看王然,紧接着强撑着手臂坐起身, 便要下榻。
王然不禁一急, 他急忙凑上去扶沈邵:“诶呦,陛下, 您怎起身了。”
沈邵脚踩着榻下的鞋:“朕要去看看她。”
“陛下,您这么重的伤,更需好好躺着静养…您若想见长公主,不如奴才命人传个软轿将殿下接来也好。”
“不要折腾她。”沈邵立即开口。
王然闻言一滞,他虽心里担忧, 但奈何不了沈邵,只能跪地先帮着沈邵穿好鞋,又扶沈邵站起身,扶着他一步步向偏殿处走。
偏殿的门开着,沈邵缓缓走到门前,隔着一道不高不低的门槛向殿中望去。
明亮的日光从大扇的窗牖透进来,照亮窗下的贵妃榻,榻旁摆着一张香案,上头坐着的香炉青玉质地,袅袅薄烟糅着香从炉顶逸出。
贵妃榻上斜倚着一道纤细身影,女子一袭素白寝衣,三千青丝低绾,发髻慵懒的垂落在肩头,女子的身影浸在大片日光里,柔和的光影模糊着她的轮廓。
沈邵停在殿门外,目光似痴,静静看了半晌,许是他的视线强烈而灼热,引得榻上正看书的人儿,抬头望来。
永嘉瞧见殿门外站着的沈邵一愣,不等她开口,先见他由人扶着,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永嘉看着步步走近的沈邵,慢慢撂下手中的书,坐直身子,他的面色透着病白,他走近她身前,在贵妃榻一侧坐下,近距离看去,他眼下的血丝未消,透着淡淡的红。
永嘉对上沈邵的目光,欲张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静静对望,王然瞧着殿中气氛,默默垂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