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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把体内的锁魂香换个位置。
寅时一刻,横玉楼内。
杨横玉缓缓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摸,碰到一条毛茸茸的狼尾巴,握在手里捏了一下,带着睡意问:“几时了?”
“寅时一刻,主人。”
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女声传来,是这条狼尾巴的主人,她新收的妖侍卫夜遥知。
杨横玉慢慢坐起来,望了一眼窗外,头也不回地对夜遥知道:“与你定主仆契,害得我错过了比试,如今‘覃大小姐放妹妹鸽子’之类的话,想必已经传遍整座竹州城了。”
闻言,夜遥知却道:“您并没有生气。”
“我确实不生气。”杨横玉懒洋洋地道,“外界名声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比试也不过是打发时间,找些乐趣罢了。现在有了你,我甚至连覃长昕都不想恨。”
“归根到底,她们不过是取代父亲,成为了我的出气筒,而你,是间接害了我的母亲。”她勾起唇角,露出异常残忍的笑容,“妖界少主或许只把你当工具,使唤来使唤去,你跟着我,却是要受数不尽的屈辱与折磨。你可后悔?”
“从决定与您定契那时起,遥知便不悔。”夜遥知直起身体,态度依然恭敬,“不然,遥知不会将当年的记忆尽数给您看。”
主仆血契定成后,妖侍卫和主人任何一方都可以用梦境的形式,将自己的部分或全部记忆呈现给另一方看。
“那好,家祭之后,你跟我走,慢慢和人界的除妖师势力打好关系。”杨横玉道,“两界积怨已久,人族养精蓄锐十八年,妖界之主却归隐山林,人族讨伐妖界,是迟早的事。到那时,你便能与除妖师并肩作战,亲自手刃妖界之主,且能全身而退,继续留在我身边侍奉。”
看过夜遥知的记忆后,杨横玉已明白这匹狼在妖界隐忍多年未动手的缘由,便是因着当年答应过母亲,要到人界报答杨怀笙的后人。
这匹狼忠心归忠心,脑子却有些不好使,分明是她母亲坏了妖界之主的规矩,救下屠戮妖族的除妖师也就罢了,不但不将其藏起来医治,还将其带到妖主面前,请妖主收留。
当时群妖在场,个个都是被除妖师屠了亲友的,恨不得扑上去将她们母女撕了,是妖主开恩,才留她一条性命,且允许她在身边平安长大,她却将妖主视为仇敌,连带着恨上脾气差但处处护着她的妖界少主,着实可悲可笑。
有如此蠢笨又乖顺的妖侍卫在手,杨横玉瞬间感觉打压覃长昕变得无趣了。
归根到底,她恨覃长昕,是因父亲在母亲杨氏死后不久,便将覃长昕的母亲娶进门,只是半年,便有了覃长昕。
覃长昕若是个废物,倒也算了,可她偏偏生来天资过人,夺去了父亲的关怀。
都说十月怀胎,父亲在杨氏前往妖界期间都做了些什么,杨横玉不愿细想,也无力对抗父亲和继母,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妹妹身上。
可如今覃长昕也已成长为紫昙阶的除妖师,又收了妖界少主为妖侍卫,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再像以前那样讨得几分愉悦了。
杨横玉边想,边捋起顺滑的狼尾巴,时不时掐一下。
听到夜遥知刻意压着的痛哼声,她颇为满意。
所幸,上天恰在此时赠了这匹蠢狼给她,让她有了离家散心的绝佳理由。
次日清晨,闭目养神的林烟雨被覃长昕喊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小姑娘眼底发黑,显然是睡眠质量出现了问题。
林烟雨有些懵,她记得昨晚明明苦口婆心劝了一大通话,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她睡前布置的灵气丝线也没动静,不可能是来过什么人。
只是她还没问出口,覃长昕就问道:“过了家祭,你能否立即跟我回窥玄书院?”
“能啊。”林烟雨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起这个,“既然我答应要护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
覃长昕点了点头,见她要坐起,忙托住她的后背,几乎是半搂着帮她坐正。
林烟雨:???
她仰头看向覃长昕,困惑问:“你这是做什么?”
覃长昕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林烟雨眨着眼睛观察她一番,联想昨晚的对话,似乎明白了几分,哭笑不得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安慰道:“我的魂魄没事,不用惦记!”
覃长昕嗯了一声,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你一晚上没睡好,是在担心我?”林烟雨边穿衣服边问,见小姑娘点头,心里顿时漾开暖意,忍不住解释道,“其实只要按时把锁魂香续上,就没事了。我们妖族的身体和魂魄都很强悍,你别想太多。”
她顿了顿,又问:“那你突然问我去不去窥玄书院,莫非是要找那位‘庄师姐’给我续锁魂香?”
她见覃长昕眸中闪过讶色,或许是没想到她竟能猜出这么多。
“庄师姐专修制香制毒,你体内的锁魂香所剩不多,须得尽快找她配制才行。”覃长昕承认道。
“你给我检查过身体了?”林烟雨愕然。
昨晚她哄小姑娘睡去后,一直在集中精力控制妖气,调整锁魂香的位置,因着她不是专修精神类法术,所以没法分心关注体内灵气的动向。
二人对视片刻,覃长昕先垂下目光,抬手遮住开始泛红的脸,低声道歉:“抱歉,我见你睡得沉,没有喊醒你,便擅自探查了你的体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