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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廷樾并不完全信任她,电话挂断之前还放了狠话:“你最好不要骗我们,如果被我们发现是你藏着她,我们跟你没完!”
说完,他一秒也没耽搁地挂了电话。
苏辞坐在床边,思绪有些混乱,过了两三分钟,她稍微冷静下来,重新拿起手机,先联系了颜初的班主任,然后打电话给李芩。
没有说颜初离家出走,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下颜初有没有找过他们。
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女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感到惊慌。
问了一圈无果,时间已经临近半夜,女人不得已,只好又拨通了祁若仪的电话。
这大晚上的,一个十七岁的小朋友会到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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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风景秀丽,夜风和煦。
颜初没穿睡衣,还是白天出门时那一身。
她坐在民宿的窗台上,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和天幕下明灯璀璨的夜景。
有了上回噩梦般的经历,她一人在外,夜里不敢到处乱跑,房间的屋门下抵了一根小小的防狼插销。
她了解自己的父母,知道颜廷樾和何萍肯定会联系苏辞,苏辞也不可能瞒着他们将她收留。
与她博弈的是她的双亲,她离开家独自漂泊不是为了搏得女人的同情,她不想打扰苏辞,更不想给苏辞带去莫名的压力,让女人看到她身后一地琐碎和难堪。
所以她根本没去阜都,打算借这次小小的假期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这个临近家乡的古镇就是她的第一站。
窗台另一边搁着一块画板,上面夹着张新出炉的素描写生,笔触生疏稚嫩,大抵能看得出来,画的是一条小河,河上架了一座石桥,桥头有碑,是这座小镇的地标。
颜初小时候上兴趣班,学过画画,有一定的绘画基础,虽然她很喜欢画画,老师也都说她天赋很好,可她的父母只让她考级拿了升学加分就不再送她深造,算是半途而废了。
现在难得无拘无束,来小镇的路上凑巧看见文具店外边摆了画架,她就心血来潮,买了块有背带的画板,走到哪儿就画到哪儿,画得像不像好不好都在其次,只要她觉得开心自在就好。
颜初在镇上待了两天,把这不大的小镇里里外外都走遍,画了十来张速写,然后在第三天清晨,背着双肩包,提着画板踏上下一站的旅程。
离开家的时候,她拿走了自己从小到大偷偷攒下来的两千块零花钱。
颜初善于总结思考,发现并解决最关键的问题,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就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
她的年纪处在成熟与不成熟的分水岭,她比大部分同龄人想得更多,考虑也更长远。
她明白对她而言,最致命的东西是经济来源,离开家,离开父母,丢掉的不仅仅是学业,还有迄今为止安稳的生活。
未来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从此再没有人为她承担风险,她要为自己的“鲁莽”和“愚蠢”买单。
但在她眼里,没有迈不过去的困难。
等她身上的钱花光,她就不走了,在那个与她有缘的地方落地生根。
这世上有的是流离失所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活下去的未成年,往后不过是再多了她一个。
生活也许残酷,也许磨平她的棱角令她心生悔意,也许往后余生她会处处碰壁,也或许,她还会遭遇各种人心险恶,历经危险和磨难。
她此刻只觉得自由。
颜初提着自己新买的画板站在路边等车,昨夜下过雨,小镇外的黄泥路上许多积水的坑洼。
一辆沾满泥尘的白色轿车从颜初面前驶过,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觉得这车眼熟,看着亲切,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只是她这一眼看去,那车竟在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
车尾的号牌沾了泥水,有些脏污,但还能勉强辨别那一串号码。
颜初蓦地愣住。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女人下车,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
适逢一辆白色面包车停下搭载旅客,正巧挡住了女人的视线。
面包车短暂停留,很快就会开走,刚才她晃眼见到的女孩儿,多半也会搭上这趟车。
女人关上车门,顾不得满地泥水,急匆匆地穿过黄泥路,遍地坑洼弄脏了她脚下的高跟鞋,只怕自己稍微去晚一点,就会错失这次难得的相见。
发动机发出噪闷的震响,那辆白色面包车没等到她来就果断开走。
司机对晚点的乘客不报以半分同情,即便听见女人招呼的声音,他也充耳不闻。
女人扶膝叹了口气,她那身正装和小镇的风景格格不入,看上去,就像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连换衣服都来不及。
面包车彻底开走,女人抱着两分侥幸再看向路边,不期然撞上另一道清澈的视线。
女孩儿一个人原地站着,没有搭上刚才那辆面包车。
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微张的嘴唇动了动,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直到女人素来平静的脸孔从焦急到意外,再转为惊喜,步履匆匆地来到她面前。
这短短几步路,女人脸上的神态渐渐和缓,没有恼怒,也没有质询,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举重若轻地对她说:“小初,我可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