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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扬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小声应了一声“妈”,太熟悉的声音,是属于她黄金岁月的那些记忆。
明媚却短暂。
她转过身,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对上了女人的脸。
“之扬……竟……真的是你……”
声音里有惊喜,有意外,有心疼,还有浓的化不开的关切。
“你……桦姨?”
女人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不等程之扬动作,女人已经率先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女人怀抱很温暖,带着些外面空气的湿冷,身上却是如阳光一般的温暖好闻味道,她抱的太紧了,程之扬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压进胸膛里,心跳贴着心跳,“扑通扑通”的撞在一处。
安心又踏实。
“之扬……你……还好么。”
程之扬憋了很久很久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停不下。就像是山洪,要倾泄尽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似得。
就像小时候,每每摔倒蹭破皮肤那样。
肆无忌惮,再不用伪装,也再不用逞强。
*
陈桦与程之扬的关系匪浅。
许多年前,陈桦还是b大的常任教授,也曾作为程家的私人医生,定居b市,与程之扬的母亲宋薏舒交好。
程家虽也是b市有头有脸的商业巨贾,但终究只是在某一领域内风生水起的新生代企业,无论是实力还是底蕴终究是没法与像宁氏,颜氏那种在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的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按理说,以陈桦在b市地位,别说是来程家,就是去b市宁家老宅,给宁老太太服务,那都是屈才。在程家更是大材小用的厉害,可偏偏陈桦却没一点架子,她待人平和,没有老学究的死板固执,明明是俗事缠身挺忙的一个医学院教授,可跑程家的次数却只多不少,事必躬亲。
程之扬对陈桦的印象就是一个爱笑的大姐姐,每次来程家都会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别人给小女孩的东西不是小衣服很多娃娃就是亮闪闪能戴在身上的东西。
可陈桦不一样。
程之扬但现在还清楚记得她的第一样礼物好像是个精致的听诊器,并不是小孩子玩具那种只是形状类似的东西,而是真的能将声音放大数倍的静谧仪器,却小巧许多。
程之扬还记得那时候她喜欢的不得了,挂着听诊器,没放过宅子里任何一个活人的肚皮。
就连家里的赛级波斯猫也没放过,生生让她骑着压着听了心跳。
那时候宋薏舒还在,程之扬还是被全家人宠在密罐子里的小天使。
别说是生病,就是平常小伤小痛都哭闹着要妈妈抱,宋薏舒被这粘人孩子缠的烦了,便让小家伙打电话给陈桦。
“宝宝,你桦阿姨可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大英雄哦。”
“有、有多厉害?”程之扬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星星。
“不要说宝宝的小痛痛,就是那些生病的人的大痛痛,也最怕桦阿姨了,她一来,痛痛就都吓跑了哦。”
宋薏舒把陈桦的电话号码存进了女儿的手机,于是,程之扬便经常给陈桦打电话,无论大事小事,甚至只是午饭吃的撑到了肚皮,都要叫陈桦过来。
她声音甜软的,每每软磨硬泡总能把这个大忙人从百忙之中给叫来,帮她贴创可贴,或是用温暖的手给她一下一下揉着肚皮。
宋薏舒就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懒洋洋的看着一大一小二人,笑容像是发着光,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有时候,桦阿姨一抬头,正对上母亲的眸子,脸会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那时候的生活里还没有苦辣,只有酸甜。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宋薏舒还在世的时候。
*
程之扬像是变成了个小哭包,将小半生的压抑,连着在沈枕这里受的委屈,一下子释放了个干净,任陈桦如何温柔哄劝都停不下来。
陈桦虽然桃李满天下,却是应了医生这个职业的通病:大龄单身,无儿亦无女,即便是和关系最近的学生,尚不可能有这般亲昵举止,更不要说和外人。
程之扬这种情况她从没遇到过,比对着一台大手术还有压力。
程之扬窝在她怀里这一哭闹,陈桦的心都快被解离了,她手忙脚乱的一边帮人拍背,一边用纸巾揩去程之扬脸上的泪水,恨不得身边来个副手和她配合。
“不哭不哭,扬扬乖,让我们扬扬在这里委屈了……”
陈桦是真的没办法了,都搬出几十年前程之扬的小名了。
程之扬想到沈枕,嚎的更凶了。
“扬扬乖,谁惹你,桦姨给你出气!以后桦姨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程之扬又想到了沈枕,都怪沈枕,沈枕是大混蛋。她哭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都控制不住的一抽一抽,因为没吃早饭,这会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妈……妈死了……你也不要我了……你们都走了……丢我一个人……你狠心……”
陈桦的脸肉眼可见的一白,虽然是医生,却像是听不得“死了”这两个字似得,她把唇抿的紧紧,心如刀绞。
“桦姨……”
程之扬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一僵,扬起了脸,还是一抽一抽的。
陈桦只觉得心疼,抱着程之扬身子的手臂更是紧了紧。
“扬扬,你过得不好么?能和我说说么,你为什么会在s市?你不是在b市的程,”陈桦说到这,眼神微变,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原样,“程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