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她没有像自己猜想的那样，向沈枕哭诉或是抱不平，她甚至还试图掩饰掉心里的担忧。
    但是演技一般。
    沈枕的话就这样断在了喉咙里，她看着程之扬，神色平静，目光却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但她什么都没说。
    “沈医生，借一步说话。”程之扬像是没看到对方的表情。
    沈枕便跟着程之扬出了门，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她没来由的想到了面前人在梦中的呓语。
    “之扬，你怎么来了？”
    “你有事吗？”一关上门，程之扬就揪住沈枕的衣服，四处探看。“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枪击案的事情你听说了？”沈枕揉了揉对方的发顶，安慰道，“别害怕，我没事的，当时傅小姐发现了红外线的光点，推开了我。”
    “这样。”
    程之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完全与之前疯了似的冲过来判若两人，除了沈枕，走廊里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小姑娘。
    “那你的手机呢？”
    “在现场那边弄坏了，你有给我打电话么。”
    “打了两个，只是没人接。”程之扬轻描淡写道。
    “我正打算去买个新的。”沈枕解释。
    这话没有乱说，本来她早就想走的，但是傅晴突然问起了一些挺专业的问题，这让她也是挺吃惊的，知识越到后面越是曲高和寡，有些领域更是一人一方向。
    自她进了医院之后，就很少再和人提起这些了，不是因为她多孤僻，而是因为了解的甚至爱好这些的实在不多。而傅晴的这几个问题让她甚至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也是业内人士了。
    在讨论议题的时候，沈枕从来都是认真且专注的，遇到对方不懂的地方也会耐心解释，这一说起来倒是忘记了之前要做的事。
    “嗯，”程之扬点了点头，甚至还笑了一下，“那就好，去买个新的，记得把手机号发给我。”
    沈枕觉得程之扬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
    “之扬，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
    程之扬笑了笑，“大概是走得太急了，现在有点累，对了，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会么？”
    “你要去哪？”
    “里面。”程之扬抬手指了指房间，“我想和里面的姐姐说点事。”
    “说什么？”，沈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问问情况嘛，你可别偷听啊。”
    “嗯……”
    沈枕想起昨天下午在程之扬的家里，无意间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毅然决定要离的更远一点。
    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喜欢怀疑程之扬的人，哪怕是她自己。
    傅晴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心里却在想外面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所以，那个小姑娘是因为当着自己的面才忍住不发作的么？然后一出门就开始撒泼打滚了？
    突然，门被打开了，动作挺轻。
    傅晴下意识就以为是沈枕，而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
    “怎么，沈医生把你的小女朋友给哄好了？”
    “只是朋友。”程之扬笑了一下，慢慢的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傅晴的身体顿时绷紧，心中警铃大作。
    她没看到沈枕，那么这个女人进来是做什么的？一瞬间，她几乎想到了这人可能对她做的所有事，她现在叫人是否还来得及？
    “你做什么！”就在她想找个什么东西拿在手里防身的时候，程之扬已经走到了她的床前，二人距离极近，她已经来不及做其余的事，却听到对方开口：
    “谢谢你。”
    不是赌气，也不是闹情绪。
    傅晴怔住，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状况。
    “无论如何，谢谢你救她，真的，谢谢。”程之扬言辞恳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竭尽所能，我欠你一命。”
    傅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连当事人都没对她这一推有这么深的感激，反而是那人的小女朋友，说的这么郑重其事。
    只不过，她对这小姑娘的话挺不以为然的，小屁孩一个，还说什么欠她一命。难道她让她还来这一命，她就能去死么？她倒是宁愿沈枕能和她这么说，沈枕的一个人情对她来说意味着的要更多。
    不过，她对对方的示好也没有要打脸的意思，只是饶有兴味的笑了笑。
    “你不生我气么？电话里的事。”
    “没关系的，你怎么耍我逗我都无所谓，我不会生你的气。”程之扬垂着头，真的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傅晴几乎要觉得，哪怕她现在给她一巴掌，这个女人都不会还手的。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捏住程之扬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小妹妹，姐姐们的世界很复杂，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会比较好哦。”
    “怎么能说是闲事，”程之扬摇了摇头，从女人的手中挣脱出来，也伸出了手，搭在了对方肩头：
    “我们的事情说完了，我是认真的，傅小姐，无论如何，我会报答你的，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
    程之扬突然笑起来，眼神却与刚刚迥然不同，又是那种让张扬，也依旧狂妄的不可一世。
    就像在警局外面的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