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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脉搏却快了将近一倍。
他所有的愤怒都压抑在心里,低声道:“见笑了。”
丁俊小声道:“寒队,其实你不用出来我也能把他劝走。”
寒陌摇摇头,转头道:“陈泽峰,还不回去训练?”
陈泽峰回神,慌不择路:“我我我我马上回去!”
把陈泽峰赶回去,寒陌却没回训练室。
他跟丁俊告了假,一个人开车去了西山公墓。
二百万,对现在的他和寒堂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他曾经,却无比渴望能有这样一笔钱。
早些年寒母病的还没有那么重,如果早点接受治疗,说不定能治好。
他曾经守在寒堂家门口一周,不敢睡,不敢上厕所,就为了见寒堂一面,借钱给妈妈治病。
他想,既然结过婚,总该是有感情的。
而且当初犯错的明明是寒堂,出轨的也是寒堂。
正常人,都会感到愧疚的。
但那时候,寒堂幻想着跟左韵诗生孩子,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听说他要二十万的治疗费,寒堂觉得他疯了。
“二十万你知道是多少钱吗,够我投资一个厂子了,你跟我说二十万才有可能治好,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况且我和你妈妈都离婚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寒陌,爸爸劝你一句,没用了。”
寒陌当年十二岁,个子才到寒堂的肩膀。
因为还小,打工也没人要,他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底线太陌生了,除了求寒堂,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可寒堂跟他说,没用了,不要救你妈妈了,二十万不值得。
他用尽一切卑微的,把自尊踩在地里的方式,去求寒堂,求那个左韵诗。
但他们只觉得他是累赘。
最后寒堂给了他二十块钱买肯德基,跟他说:“当初跟你妈妈是你自己选的,如果跟我,肯德基这玩意儿就只是你看不上的快餐,你想吃,每天都能吃到。”
左韵诗娇嗔的锤了寒堂一下:“干什么,你想要他我还不同意呢。”
寒堂笑笑,安抚道:“开玩笑,这不是等咱们俩的宝宝等不及吗。”
左韵诗不清不楚低哼:“我暂时可不想生。”
后来,寒母喝中药,吃偏方,坚持了几年,但病情恶化的更厉害了。
那段时间,是寒陌最迷信的日子。
他多希望那些偏方都是真的,是什么古刹老僧传下来的,能把一切疑难杂症都治好。
但希望最终只是希望。
其实他就差那几年。
如果他能早点出生,或者母亲晚几年生病,他都能赚钱了。
就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寒陌猛然加速,车窗被风鼓动的呜呜作响,高速路两边的植物呼啸而过,焦烫的日光把棉花糖样的浓云融化成了破湿巾。
到了西山公墓停车场,寒陌一个漂移,将车甩进车位。
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沉默片刻,才重新抬起眼睛。
他锁了车,从后备箱里抱出一捧白菊。
很巧,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寒堂却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寒陌抱着花,压抑的走到墓碑处,目光一垂,却看到了盛放的淡百合和马蹄莲。
他怔了怔。
他妈妈没有别的亲人了,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来看她。
寒陌叫来墓地的管理人员,问这花是不是有人送错了。
管理人员核对了一下来访信息,告诉他:“没有错,是给贝静竹女士的,花店的工作人员送来,我给放到墓碑边的。”
寒陌皱了下眉:“登记送花的人姓名了么?”
管理人员摇头:“就是花店的名字,不过有电话,你可以打过去问问。”
管理人员把电话抄给寒陌,转身回监控室了。
寒陌低头看了看那行号码,默不作声的揣进兜里,然后他把白菊放在淡百合的旁边,轻轻摩擦了下墓碑。
墓碑上有点灰,石头却被阳光晒得发热。
仿佛那温度,是来自他想念的人。
“妈,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没有人回答。
骄阳烈烈,耳边只有树叶被风翻卷的声音。
在墓前站了三个小时,寒陌迈开酸的发疼的腿,回到了车上。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空气也没有那么热,橘红色的夕阳残片散在天边,渐渐被天角吸收。
寒陌拨打了那个电话。
“你好,请问今天你们送到西山公墓的花是谁付的款?”
“抱歉先生,这是客户隐私,不能透露。”客服非常程式化的回答。
寒陌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卡片上的名字写错了,是买家告诉你们的信息错了还是你们记错了?”
花店的客服有点慌,给逝者送的花,如果名字出了问题可太不合适了。
她翻了翻过往记录,赶紧道:“不能吧,我们按这个地址和姓名送过三年了,以前都没说写错啊。”
“三年了。”寒陌摩擦着方向盘,喃喃重复。
客服当然不愿意担责任:“我们这边是不可能登记错的,可能是买家说错了吧,而且以前都让傍晚送去,估计没人发现。”
寒陌若有所思,缓缓道:“嗯,但还是挺尴尬的,你说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