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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管家眼里有一丝惭愧,“谢谢太太的宽厚,只是,我在这待了三十年,如今夫人也没了,我也不剩多少年,我想到这世界上的每一处去走走,看看。”
阮夏点了点头,“行,你电话别换,那天走累了,想落脚了,你再回来,莫家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秦管家眼里有泪花闪烁,“太太,你别恨夫人,她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是疼你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她只是小时候太苦了,没吃过一顿饱饭,下雪天连一件棉衣都没有,手上都是冻疮,肉是烂的,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那种痛。”
“所以她才会把权势,钱财看的那么重。”
阮夏只颔首笑,没回。
现在说这些,真的没有意义。
秦管微微鞠一躬,转身,迈开略迟缓的脚步,推着行李箱离开。
在阮夏的印象里,三十年间 ,他从来都是西装革履,全年无休。
此时,一身靛蓝色的柔软长衫,灰色长裤。
阮夏圆圆的杏眼微微眯起来,她记得,白粟曾经说过,等莫涵的事业稳定,她就放下一切去环游世界。
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界。
这俩人!
白粟说爱情这东西从来不重要。
她想起来白粟面前的那束点缀了二月兰的康乃馨,喊,“秦叔,白姨墓前的二月兰是你摘的吗?”
秦管家回头,“是我老糊涂,忘记这事了,我现在去给她种一片再走,她喜欢的。”
阮夏脸沉了沉。
*
到了第三天早晨,阮夏接到了皇朝经理电话。
挂了电话,她抱膝坐了好一会。
然后起身去厨房,做了一碗手擀面。
往医院赶。
推开病房门,顾祁躺在床上,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唇苍白的买有一丝血色,皮干裂,脸颊又红的不正常。
“他怎么了?”阮夏看向黄经理。
黄经理摇头,“三天前就开始发烧了,用了各种药,一直退不下去,偶尔醒着的时候既不愿意喝水,也不吃饭,好像没什么求生意志了,事实上,他这半个月一直都不太好。”
“顾总没有任何私交,我瞧着就你能和他说上两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阮夏垂了垂眼睛,叹息一声,“行。”
黄经理人出去。
阮夏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床头,俯身,在他耳边说:“顾祁,醒过来,我们谈谈吧。”
顾祁原本阖着的眼睛奇迹般的睁开,呆呆看着阮夏。
阮夏看向他眼睛,清晰的吐出几个字,“顾祁,我命令你,好好活着!”
“我是个务实的人,你这样去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活着,把你对我的亏欠都还给我。”
顾祁苍白虚弱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淡的笑,“很难想象,你这样眦睚必报的性子,居然能和我说这样的话,你应该恨不得我去死才对。”
阮夏白他一眼,拿过放在床头的保温盒,“我的确恨不得你去死,所以亲手给你做了一份手擀面,里面下了鹤顶红,你敢吃吗?”
顾祁笑着摇头,“烂苹果我都吃过,还怕这个?”
他说着半坐起来,靠在床头。
“切,翻旧账是女人喜欢做的事,你可真行。”阮夏拉过他病床上的架子,拧开保温盒,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顾祁眼睛不自觉盯着她每一个动作,薄薄的眼皮半垂,睫毛根根卷翘,眼睛专注的做着这些琐事。
莫名有一种画面重叠的感觉。
又摇摇头。
性格,容貌,没有一点点相像的地方。
银色的不锈钢保温盒里,面条粗细均匀,西红柿熬出浓浓的红色汤汁,和白色的面条相得益彰。
几根氽过的绿色青菜摆成圆点缀,中间卧一颗煎蛋,中心蛋黄红红的,旁边,一只胡萝卜小兔子活灵活现。
这!
这面!
他一哆嗦,筷子掉在病床上。
“你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阮夏嘴上嫌弃,却捡起来拿纸擦。
顾祁却快速抽过来,夹起面条迫不及待放进嘴里。
劲道的面条入到嘴里,原始的麦香浸满味蕾
是记忆里的。
熟悉的味道。
他眼皮蓦的向上翻,漆黑的瞳孔看向阮夏,“这面是谁做的?”
阮夏不疾不徐坐回椅子上,“说了,是我亲自做的啊。”
“为什么要放个小兔子?蛋白和蛋黄为什么要煎的这么圆?”
“你不觉得像月亮吗?连起来就是月宫里的小兔子在吃面啊。”
顾祁指甲紧紧扣在手心,整条手臂都发颤,嘴唇龛动。
“你怎么了?”阮夏奇怪的问。
顾祁嗓音苦涩,久久张不开。
阮夏奇怪的盯着他,两人四目对视。
打断对视的,是一阵手机铃声。
阮夏蓦的回神,低头,接电话。
挂了电话,看向顾祁道,“我公司有急事,你自己吃吧。”
顾祁机械点头。
阮夏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柄,忽然顿住回身,“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关于面条的问题?”
顾祁珉了珉唇,“很好吃,像上次在大排档吃的感觉。”
“哦,”阮夏别扭的朝顾祁笑,“那,那等你好了,我下次再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