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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茉莉很不开心,这个孩子, 长得一丁点都不像顾家哥哥。
顾家哥哥是细白面皮,容长脸。可是这个孩子,黝黑的肌肤,是个圆脸。想起那个被她赶走的落魄汉子,王茉莉十分痛恨,为甚这个孩子要长得像他的父亲。
窗格处,淡薄的清光漏了进来,王茉莉听着隔壁小奶娃哇哇的啼哭声,简直心烦透了,直起脖子喊道:“把他弄走,一天到晚的哭哭哭,烦死了,再哭,就掐死他。”
孩子被抱走了,离她远远儿的,再也听不到哭声了,可王茉莉还是心烦。
顾家搬走了,一夕之间,顾家宅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王茉莉很愤怒,顾哥哥竟然真的就抛弃她走了。起先是不肯娶她为妻,后头连妾室的名分也不肯给她了。和那个贱人,成双入对,竟还有了孩子。她好恨,好恨。
想起那些遭遇,王茉莉就一腔愤怒。那些事情,难道不是他的错吗?她想去庙会,他为何只顾着读书,却不肯陪她去。那些子劳什子书本,比她好看吗?说什么考取功名,功名有她重要吗?他不是说喜欢她吗?喜欢她,难道不该处处依着她才是。
越想越气,王茉莉简直要疯了。
顾哥哥走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王茉莉立在廊下,嘴里头咬着瓜子,看那个奶娃子,慢慢的会站了,慢慢的会走了,又慢慢的会说话了……可她真是讨厌他啊,这个死小孩子,做甚要长得那么像那个汉子。真恶心!
依靠着父母双亲,王茉莉万事不用操心,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穿衣打扮,偶尔,瞧见模样好的小厮,夜里头春风一度,也是很不错的。
虽然想起抛弃她的顾家哥哥,她还是很恨,甚至随着时光的流逝,那种恨不但未曾消减,反而更加的浓烈,可她又找不到他,再恨也又无济于事。
然而在王茉莉二十二岁那一年,她的父母先后离世,而那时候,奶娃子刚满六岁。
对于王宝根来说,他的噩梦,从六岁那一年开始。疼爱他的爷爷奶奶骤然离世,而接着照看他的生身母亲,向来都是高挑着眼珠子,用憎恶嫌弃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她死后很久很久,那眼神都总是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头,从未远离过他。
她会想出很多的歪点子来折磨他,可他从来都不敢哭,因为如果他哭,她就会把他带去臭气熏天的茅厕,逼迫他吃那些很臭很臭的东西。他不想,所以,他不能哭。
可是日子还是慢慢地变得艰难了,原因很简单,家里头没钱了。她开始当东西过活,然后家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有一天,她收拾了一个包裹,然后站在他的面前,眯着眼珠子刻薄地看着他,道:“走吧,我们去找你爹去!”
爹!
王宝根头一次忍不住在她的跟前开口:“我有爹?他是谁?”
王茉莉冷冷哼了一声,翻着白眼皮,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句话:“你当然有爹。”然后阴沉地看着他,很久后才慢慢说道:“记住了,你姓顾,是你爹的长子。”
找爹的道路很艰难,王宝根几乎每天都要挨打,因为王茉莉过得很是不如意。田产家私早被她卖光了,为了去找爹,她把房产也给卖了。可是一路上花销太大,又被人骗去了很多,一来二去的,钱袋子就慢慢空了起来。
于是,王宝根连在床榻下打地铺的资格也没有了,因为王茉莉的床上,每个晚上都会有不同的男人。他被撵去了门外,裹着脏兮兮的被子,听门里面细碎的呻.吟声高一声低一声地传了出来。
后来,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顾家,他以为他的好日子来临了,然而,他的苦难却是更多了。因为,那个顾老爷,压根儿就不认他们。
为什么不认?他不是他的爹吗?
王茉莉的脾气更暴躁了,每天打他打得更厉害了,然后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她会狰狞着脸贴着他的耳朵尖声嘶叫,那个顾家的长子,本该是他,那个顾贤鹤的名字,也本该属于他。
这种折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的心里头慢慢地有了恨,他不敢去恨王茉莉,他只能去恨那个顾家。他已经大了,那次的见面,他听明白了。他不是顾家的种,王茉莉的话都是假的。可是,这却让他更加憎恨了,为甚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他遭受的折磨,又都是为了什么。
日子灰扑扑的,他像只老鼠,可是老鼠便是老鼠吧,总是要活着的。
直到有一天,王茉莉突然涨红着脸冲进了家里头,她揪着他的头发,撕扯着他来到了顾家门前。
顾家正在办喜事,红艳艳的一片,很喜庆。可耳边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看到没,今日里的新郎官儿,本该是你,那个新娘子,也本该是你的。夺回那个新娘子,杀了占了你位置的所有孽种,你就是顾贤鹤了。”
于是,王茉莉出钱请了两个师傅回来,一个教他拳脚功夫,一个叫人读书识字。他学得很快,虽然他不喜欢,但是他不敢不学,因为王茉莉会弄死他的。
虽然王茉莉现在比他矮,比他纤细,可是,她却是他眼里头的巍峨雄山,他永远都不敢反抗她说的每一句话。因此,他会努力的,夺回那个新娘子,然后杀了,占了他位置的所有孽种。